立在托盘里的,不是任何摆饰、首饰或衣物,而是个用料简陋的奇怪玩意儿,有点像小孩玩的风车。
一个支架,一根木棍横于其上,木棍两端相对固定着两片圆形薄木板。一片木板糊着白纸,绘有一圈细致的工笔画,是白猿偷桃。不过,每一幅的动作都不尽相同。另一片木板,则涂成黑色,有数道长条镂空。
“逸之,这是什么啊?”太皇太后眉间沟壑骤深,显然不大开心。
“是儿臣在玩空竹时,偶然发现的一种奇观。”楚翊握着支架,将其托举在老太太眼前,有镂空的一侧木板朝前,“您老使劲儿转一下,然后盯着这些狭缝看,要离得很近才行。”
“你可别故弄玄虚,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太皇太后转动圆盘,上身前倾,盯住快速旋转而在眼前连成一道窗口的缝隙,眉宇惊喜地缓缓舒展,“哎呦,动了,动起来了!哈哈,这小白猿在给哀家献桃呢!”
啥动起来了,怎么可能会动?叶星辞好奇得不行,恨不得脖子瞬间变作一丈长,好凑过去看奇观。
太皇太后爱不释手,把玩许久,又招呼瑞王去看。接着命人妥善珍藏,回宫再赏玩。
怎么不叫我看!叶星辞快急死了。见他探头探脑、咬着下唇的可爱模样,楚翊强忍笑意。
“好小子,玩个空竹,也能整出奇技淫巧来。”太皇太后用皱纹堆出一脸喜悦,“不过,你还年轻,要多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啊。”
“儿臣谨遵教诲。”楚翊朗声道。
“看得出来,你花了不少心思,该赏。你是郡王,俸禄也较兄长们低,就赏银一千两吧,更实在些。”
楚翊谢恩退下。
哦嚯,这小子又发一笔横财,叶星辞想。那玩意儿的成本不超过一两银子,究竟有何奥秘,能让老太太如此开怀?
他动了动交叠的双手。金镯沉重冰冷,每个都足有二两,比庆王送的玉镯更像镣铐。此刻,那光滑的内壁似乎生出了刺,毛扎扎的刺进皮肤,带来一种阴森不祥的预感。眼前仿佛有雾,他看不清前路,但明白浓雾之后暗藏凶险。
“你们不必陪着哀家,去玩马球吧,护着点玉川公主,千万别伤着她。”
这句话,让叶星辞暂时放松,迫不及待地退场更衣。当他身骑雪白爱驹,亮相马球场时,已是一袭藕色窄袖劲装。青丝高束,精瘦柔韧的腰肢不盈一握。
球场上,彩棚里,所有世家子弟的视线,都牢牢黏在他身上。又向三位皇叔投去羡慕的眼光,不知最终谁能俘获美人芳心。
雪球儿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兴奋地喷着响鼻。和其它马匹一样,它的尾巴也被扎了起来,因为争球时会妨碍其他骑手的视线。
叶星辞左手执缰绳,右手掂了掂偃月形硬木球杖,策马徐行至开阔的球场正中,扫视队友和对手。
三位王爷,几位王子,外加其他世家公子共二十人,组成两支队伍,叶星辞和楚家兄弟一队。庆王笑着问瑞王,腿伤真的好利索了?瑞王脸色微沉,道:“那是自然。”
球场两端各有一高大球门,大小如拳的彩色镂空木球也已备好。叶星辞摩拳擦掌,正准备大展身手,余光里楚翊身骑黑马靠近了。
他侧头道:“这匹黑马,好像是你迎接我来顺都的路上骑的那匹。我认得它的马脸,在马中算英俊的。”
“公主好记性,它耐力很好。”忽然,楚翊目光一凛,兴奋地急促低语:“来顺都的路上……我想起来了,是在田间,听人提起翠屏府!”
见美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神色恢复如常:“我送太皇太后的礼物,你很好奇?”
“还好啊,也不怎么好奇。”叶星辞不喜欢被看透的感觉。
“我还做了另一个,晚上拿给你看。”楚翊狡猾地顿了一顿,“算了,还是别了,那上面的绘画有点刺激。”
“喂,你这样故意吊人胃口,可是要负责的。”
“好吧,是你自己要看的,到时可别说我轻浮。”楚翊促狭一笑,随之正色道,“等下千万小心,别硬争硬抢。马球竞争激烈,在场只有你一个女子,又是初次参与。不过,我会保护你的。”
聪明的楚一只,这回你错了,在场全都是货真价实的爷们儿。叶星辞望着对方,莞尔一笑:“顾好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