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兀自想了“公主”一会儿,才正色道:“说回庆王世子的事吧。我想请二位母妃,从女人的角度想一想。一个女人,说自己是暗娼,然后自尽了。如何证明她并非娼妓,而是良家?只有这样,才能救我侄子,保住庆王的仕途。”
袁太妃出身书香门第,哪懂这些,秀雅的五官微微扭曲,有些厌恶地摇头。陈太妃也道:“此题太过尖锐,把娘这不识字的脑子都扎穿了。”
“唉,我也头疼得很。”楚翊起身,准备告辞,“记得多在那个叫翠玲的宫女面前,说我心思淡泊,无争权之心,也不想娶公主。说给她,就是说给太皇太后,也就是说给瑞王。我势单力薄,要先藏好自己。”
回到府里,已近正午。大门前,又有人在摸石狮的屁股,许是家里有人病了。
楚翊问管家王喜,庆王是否派人来过?对方摇头。不过他猜,庆王今晚一定会来。
接着,王喜又在他耳边絮叨起府里入不敷出的财政状况,“游览王府,接贵气生财”的招数只能赚点小钱,都不够付钱庄的利息。
楚翊深目一弯,狡黠地笑了:“我四哥来的时候,肯定要带礼物的。一觉醒来,家里就有钱了。”
“王爷得考虑到,他空手而来的情况。那样,府里反倒要搭一顿好茶饭。您知道,置办一桌像样的酒菜,得花多少吗?”说着,王喜抬起一个巴掌,凌空抖动,意为五两银子。
“哇,不会吧,得挨一个大耳光?”楚翊玩笑道。
“那样还好了!将来王爷娶亲,我豁出这张老脸,哪怕被打烂了,也得给您办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楚翊被这位自幼相伴的老太监逗笑了,转念又心中发酸:当家管钱,真的不容易。他壮志在胸,可这又不顶饿。盖世英雄饿三天,也得英雄气短。
这时,后花园传来一声悠长遒劲的嘶鸣。
楚翊双眼一亮。看来,托许统领搜罗的东西,已经到了。
“来人!”他高声道,“跑一趟永固园,告诉舅老爷,今晚务必把人带过来。”
“把谁带来?”仆人反问。
“你一说,他就明白了。”
**
酉时二刻,一提又一提的食盒流水似的传进星跃楼,摆上公主的餐桌。宁王府管家伸出的那一个巴掌,只够一例冰糖燕窝羹。
冷盘热盘,汤品甜品,瓜果酒水……公主是贵客,永固园提供的饮食十分丰盛,叶星辞在心里称之为养猪园。搬来十多天,每个人都长膘了。
晚膳传毕,他叫于章远把门闩上,换了身男装,短暂地做回男人。与众人坐了两桌,热热闹闹地开饭。
司贤好色,对庆王世子的事很感兴趣,一直拉着叶星辞询问细节:“叶小将军,再讲讲嘛。世子和那女人被抓住的时候,是不是没穿衣服?”
“我又不是衣服,我怎么知道?”叶星辞夹了一筷子碎溜鸡块,又神采飞扬地抿一口酒,“哈,爽快。”
“肯定是在床上吧?”
“不知道,我又不是床。”
司贤又跟子苓她们套近乎,轮番给四个姑娘斟酒,还嬉皮笑脸地打趣道:“身处异国,总该有个伴儿。你们四个,正好许配给我们兄弟四个。叶小将军呢,快嫁人了,暂时不算男人。”
“他奶奶的,你才不算男人,老子戳死你!”叶星辞作势用筷尖戳去。
宋卓哈哈大笑:“谁跟你是‘我们’,我可不像你。”
司贤反呛:“你不要是吧?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娶两个了。”
云苓剥着鹌鹑蛋,娇俏地哼了一声:“你在义安县的驿馆,和伙房丫头的事,我们可全知道。我喜欢守身如玉的男子,凭什么只要求女人自爱,男人也一样。对吧,子苓姐?”
“嫁我吧,我守得可严实了。”福全尖声笑道。
福谦也无所谓地自我调侃:“我也是,我是童男呢!”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若真正的公主在场,他们绝不敢如此放肆笑闹。福全以筷击碗,有模有样地唱起了江南小调儿:“樯橹惊梦,叶语喧喧,原是新绿上窗台……”
正唱着,歌声骤停。他眼圈一红,吸了吸鼻子。欢笑的众人,也都陷入忽如其来的沉默,好像有人突然说了坏消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