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夫妻共同财产。早年他有过资产转移的心思,私下有个小公司,我妈持部分股权,具体多少我并不清楚,总之经济上不断开的话,这两人是不会彻底断开的。”
“听说他快死了,年初我才回香港,想去弄清他们经济上的纠纷。他的律师就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外表明他有立遗嘱的打算。”
“我又不在乎。他说让我服个软,然后上户口,他家那边事情我不知道,他和他太太的离婚案也纠缠了多年,没离掉。”
“那样的家庭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在算着利益。我不属于,我只想撇清,然后就像你说的那样,正常一点。”
“但是我生病了,长久的失眠,情绪失控,这些让我懦弱,胆怯。”
“早就没办法正常了。”
“刚出国那段时间,我有过段还算是个人的生活,那边华人留学的孩子彼此之间不会过问家境,家底不干不净也大有人在,整天混在一起只是玩。”
“酗酒玩车,当我意识到这些快乐依旧建立在私生子这个身份上,建立在错误上面后,我就没办法拥有快乐的情绪,哪怕用钱赚出来的钱,也是在那个人给我妈的本金上。”
“我活下来的总总,都要占着破坏别人婚姻为代价的罪名。”
“枪口抵在我妈的脑门上时,她哭着对我说,管不了我,没有办法了,她说以后不要再与我有关联。她说就算我回到那里,也没人会要我的性命。”
“但是她受够这种每天被恐吓的生活了。”
“这世界有很多规则,但对那些人是没用的。”
“我从前不信。”
“浮空夸张的梦,其实一无所有。做什么都是亏欠。”
“我意识到她要在梦里醒不来了。”
沈驰说累了,他视线一直停留在周妄的脸上,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吃惊,紧张,难过,随着他说的东西,牵连着。
好可爱。
这些已经过去了。
只是过去而已。
“我很讨厌过去的自己,软弱无能还贪婪,一路走来浑浑噩噩。”像是情绪的宣泄口,沈驰在说自己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负面情绪。
沈驰这个名字他都失去了。
要活在他们眼皮底下,才能消除私生子该有的歹心。
他们要控制他。
周妄其实不知道这里面话真假有多少,人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总爱说谎,又或者哪个部分是专门说给他听。
但总归他肯说,就成功了一半。
没说出来的那些,可能更阴暗,更让他不堪回想。
周妄只想知道,但不想撕他伤疤。
当痛苦真正摊开摆在周妄面前的时候,周妄真正明白他其实帮不到沈驰什么,他口中所说的事情,对于周妄来说遥远得像文学情节。
周妄只是有些庆幸当初给他们的视频账号起名字就叫沈驰。
至少在那个账号记录下的沈驰是生动会笑的,没有他本人说得不堪。
换句话说。
“沈驰。”周妄手指轻轻触碰在他的脸上。
“如果你讨厌曾经的自己,
那就在我眼里重新活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