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誓与社稷共存亡!”尹北望像在阵前动员,步子越走越快,仿佛地面在发烫,“兆安的城墙固若金汤,外城失守,还有宫城。将士全军覆没,还有上千的太监宫女。朕这双手,也拿得起刀剑!朕躬殉国,则请太上皇执政。总之,朕绝不做亡国之君。”
“宁死不降!”那些东宫的故吏也随之振奋,一个个主动请缨。含泪高呼,愿与君王社稷同生共死,誓不负国。
“死战到底!”
尹北望的嘶吼回荡在大殿,他双目血红,定了定神,才继续部署。他安排心腹重臣去监管兆安城四个方向的十二道城门,哪怕是虫子,也不准进出!
“陛下先歇一歇。”夏小满端来茶水,给喊哑了嗓子的男人润喉。看向他时,尹北望的目光才褪去杀意和疯狂,清澈了一点。
群臣都瞧着夏小满。
氛围都烘托到这了,刚还说让太监宫女上阵呢,他得说点应景的。于是,他挥了挥白细的腕子,刻意压低声线,大义凛然:“皇上,奴婢这双手,也拿得起刀剑!”
说完,他自己都想笑。
没想到,尹北望坐回龙椅喝了口茶,认真地小声道:“朕保护你。”
“皇上,皇上——”一名臣子连滚带爬地来上朝,是迟到的户部员外郎。他神色惊恐,左右看看,在得到准许后颤声道:“城里所有粮仓,储粮全都只有……只有三成。”
“不是满的?!”尹北望手一抖,摔碎了茶盏。群臣也哗然,惊恐地交换眼色。
“上月清点时,确实是满仓!可、可只有最外层是粮食,里面全是沙土!账也是假的。”户部员外郎开始啜泣,“臣才知道,尚书大人和两位侍郎,私下用储粮,补新政的亏空……”
尹北望缓缓靠在龙椅,猛地蹙眉,反手捂住后背,箭伤又在作痛。
他思索许久,部署道:“收集城中粮食,由官府统一调配,每户按需分配。私藏粮米者,斩立决。每条街杀几个,以儆效尤。”
他的拥趸立即去执行了。
他缓缓起身,踉跄了一下,说有点累了,退朝。
回到寝宫,尹北望提笔书写一种奇怪的东西,接着让夏小满召集后宫妃嫔,包括皇后。叶皇后舍不下女儿,早已从风和园回宫了。看在叶太妃的面上,尹北望没追究她。
妃子们以为,皇帝要她们自尽,有的刚进门就开始哭。岂料,除了叶皇后之外,每人都得到一张诡异的凭证。
“回娘家去吧。”尹北望温和地开口,“娘家跑了的,就还留在宫里。这是,朕为你们开据的凭证。入宫以来,未受临幸,仍是完璧。免得将来改嫁,被婆家看轻了。”
他扬起优美的嘴角,双眼很亮,有一种诡异的真诚。
“入宫以来,你们争来争去,朕却漠然置之。”尹北望的目光扫过每个女子,“你们都很好,知书达理,温婉贤淑。都很好,是朕有问题。”
说完,他摆摆手,示意她们散去,只留下叶皇后。
面对结发妻子,他恢复冷漠,阴郁的双眸如冰窟:“你和她们不同,你该浸猪笼。不过,朕需要一个皇后,在必要时做摆饰。叶家叛国,朕却不废了你,也能彰显朕的宽仁。”
叶皇后脸色苍白,平静地说,想见女儿。
“你会带坏她的。”尹北望不再理睬她。待女人默默退去,他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最贴心的人。
“谢陛下。”夏小满以为是礼物。打开一看,黢黑的大药丸。
“朕战死之后,你就着酒,掰碎了吃。”尹北望认真叮嘱,“很快的,没痛苦,太医用死囚试过。给你的松鼠也喂点,它太老了,没你照顾活不下去。”
夏小满无言地揣入袖中,心想:那些女子不是你的人,所以你不在乎。我是你的人,所以你要我殉情。
夏小满想着那些妃嫔,是不是正开心地收拾细软,准备回家。琳儿上月也出宫了,听说,还办了喜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