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前两个月我三哥瑞王也用过,疗效确实好。”庆王忧心地叹息,“当时,他从马背摔下来,伤了腿,挺严重的。太医说,上了年纪之后可能会旧疮复发,变成瘸子。”他在表达关切,话里话外却不太对劲,像是在特意告诉叶星辞:我三哥啊,可能残了哦。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叶星辞眼前闪过瑞王嘿哈踢腿的样子,感觉头发都湿了——因为他一头雾水。
“寺里清苦,没什么吃的,让你受委屈了。”庆王也从桌下提起一个沉重的食盒。
不会吧大哥……我吃不下啦!叶星辞在心底咆哮。为什么全赶在一起来送吃的,要撑死我吗?明天再来多好!
“略备几道小菜,都是素食。家里的厨子手脚粗苯,公主将就着趁热吃吧。”
杂菌馅的豆腐皮包,清炒鲜松茸,蔬菜羹……精致小菜一一上桌,仍在冒热气。庆王所带食盒的隔层里,有加热过的铁板,可保饭菜不凉。
叶星辞摸了摸肚子,犹豫道:“我等下拿回房里吃。”
“公主不必见外,还是趁热吧。”
“嗯……也好。”对方大老远赶来,还要确保菜品不凉,也是有心了。礼貌起见,叶星辞接过碗筷。他在石凳上颠了两下,让先前的酱牛肉和点心往下沉一沉,随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吃了起来。
庆王注视着他,柔和地开口:“今天,是在下第一次和公主说话。”
“好像是哦。”叶星辞嚼着腐皮包子,含糊回应。
“厨子的手艺如何?我的发妻,也很喜欢这些清淡的素食,这厨子是专为她请的。”说到这,庆王忽然单手掩面,微微哽咽,“两年前,她身故了。我一向不喜欢太清淡的,却还是养着那个厨子。”
“王爷节哀。”叶星辞轻声安慰。
“问君何故倚高台?故人依稀云中见。”庆王仰望明月,闭目压回泪水,“出自在下的拙作,是一首悼亡诗。”
“情真意切。”这两句听得叶星辞心里发酸,恍若看见一个男人独倚高楼,追思妻子。不过,为什么瑞王和庆王都要跟自己说起亡妻?
“昨夜,她托梦给我。”庆王的话似乎有点耳熟,“她说,她要转世了,而我的下一段姻缘已经到来,并留下两句诗:梵音袅袅归深处,枝叶潇潇总关情。我还没想通,是什么意思。”
叶星辞一读书就困,不过腹中多少也有几两墨水,觉得这两句的意思还蛮好懂。他放下筷子,道:“我听着,像是说王爷的姻缘就在深山寺庙中。”
“哦?”庆王蓦地看过来,略显狭长的双目深不可测,似笑非笑。
啧,我好像中了什么圈套……叶星辞被对方盯得一阵发慌,打了个马虎眼:“她可能,是想让你找个和尚吧,啊哈哈。”
我的天,你们娶的是哪路神仙,怎么都会托梦?
叶星辞隐约觉察到瑞王和庆王的心思,又感到不可思议。你们楚家不是和乐融融,兄友弟恭吗?怎么皇兄刚驾崩,就惦记上“嫂嫂”了?皇家风气如此狂野?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片金灿灿的东西,豁然开朗。嫁妆!他们是图公主的嫁妆!
“公主”刚受了莫大的委屈,心灵脆弱,所以他们才下饺子似的赶在同一天来。安慰自己这个无依无靠的“少女”,来获得好印象。但凡晚一天,效果就弱了。
至于楚翊,莫非也有所企图?他还看不出来。楚翊待他,倒更像可以畅快说笑的寻常朋友。是真的关心,才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