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他与徐知竞所处之地,一切都是山雨欲来之势。
徐知竞的母亲在蒙彼利埃进行的并购,承诺要赠与夏理的医药股,前往伊维萨的行程。
即便再迟钝的人都能猜到这不会是一连串的巧合。
“徐知竞,你说究竟应该怎么定义现实?”
“没有定义。”
与夏理的虚无相比,徐知竞所体验到的世界实在过分真实。
触手可及的便是存在。只有已经得到的,与尚未感知的。
可夏理的人生却是空中楼阁,依托徐知竞所谓的喜爱,不知哪天便会轰然崩塌。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剧院几点入场?”
夏理摇头,在池边坐下,“我在想纪星唯。”
纪家靠医药起家,数十年来不断发展壮大。
至纪星唯的外祖父接手,其版图已然横跨药品、器械与相关生物制剂。
纪家甚至在海外成立赞助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实验机构。
其中的欧洲总部便位于蒙彼利埃,长期与欧美药企合作。
纵使夏家从未进入过江城的核心圈层,夏理对此却并非一无所知。
上一个夏天纪星唯还戴着那枚价值上亿的戒指在洛桑度假,这个夏天她便已然失去了前往伊维萨的资格。
或者,再说得难听一些。
去往伊维萨的所有人,都是为了瓜分纪家所留下的遗产。
夏理心中的纪星唯永远都是最初一眼的形象。
骄傲地戴着王冠,公主一样驾临在开满鲜红凌霄花的洋楼。
记忆中倨傲得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尚且无力左右命运,又何况只能小心翼翼前往觐见的夏理。
“想她做什么。”徐知竞冷了脸,“可别跟我讲什么喜欢女人的笑话。”
夏理这次没有为先前的发言做多余的解释,他已经明白徐知竞不可能懂他到底在担忧些什么了。
他们之间对事物的见解从诞生那刻起便有了分歧。
夏理只是有幸观摩过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而徐知竞恰巧是为其展示的一方。
“上次在洛桑,纪星唯告诉我,我得让你觉得‘物有所值’。”
人与物品的界线在哪里?
又或者,徐知竞对夏理的喜欢与喜欢一只小猫有何区别?
世人惯用价值评判一切。
徐知竞为夏理的投注似乎超过了价码,意外地让双方都失去了对这场交易的衡量。
夏理一度天真地以为自己也有主导权,但事实却是他只能应邀陪徐知竞玩这场所谓的恋爱游戏。
纪家怎么会真的是无可奈何走向落幕。
无非是原本就有人筹划着这一天的到来。
徐家对纪家的抛弃与拯救只在一念之间,何况对无所依傍的夏理。
夏理实在厌倦了思考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他只想快乐地活下去,不要再有对未来的惶恐,更不想再去猜徐知竞的心。
当一件玩物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心空又不是致命的绝症。
索伦托的朝雾就在此时巧合地消散,拨云见日,像要为夏理迎接新生一般换上了远阔的湛蓝。
他牵起徐知竞的手,乖巧温驯地将脸贴了上去。黏人得像只豢养长大的布偶猫,用那双郁丽的眼睛轻笑着传达出取悦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