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宋疏辞很希望他能够考上,所以害怕他分心,但他觉得他没问题。
于是欺瞒的种子就这么埋下了。
后来的结果是,他在家备考的这大半年里,确实赚到了一笔小钱,但是第二次考研却翻车得严重,别说维持第一次的水平了,他直接崩到了连国家线都没过。
从出笔试成绩到他过生日的快两个月里,简雾心虚不敢去A市找宋疏辞,而宋大卷王也一直忙着没空回来,直到他过生日才好不容易借着出来开学术会的由头溜回家见了他一面。
简雾在这中间一直没停过做教培,以至于两人在街上散步的时候,宋疏辞无意一扫,就瞟见了某机构金牌讲师墙上某张熟悉的脸。
简雾其实努力避开了他工作的地方,和宋疏辞去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玩,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家店经营太好,那几天新开了连锁店,而且宋疏辞的眼神实在过于敏锐,隔着十米都能一眼认出布告栏上的他。
于是之前宋疏辞对他考砸的安慰和鼓励全都化作了泡影,当场就打车把他押回了家。
后面就是争吵。
反复的、无尽的争吵。
争吵的主题是欺瞒的缘由,考砸的理由,和被伤透的心。
具体的内容简雾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先是道歉,然后忍不住辩解,然后又道歉,又辩解。
激烈的时候宋疏辞问他就这么不想考上吗?
他也被顶得呛出了几句真心话,譬如他也没那么想读研,只是从众心理,譬如他现在是真的觉得做教培还不错,至少看着花团锦簇,真能赚钱。
宋疏辞跟他分析教培红火不了几年,跟他说不能为了赚快钱就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跟他保证钱的事不需要他操心。
他全都听不进去。
那时宋疏辞也是这么问他:“你爱我吗?”
他还记得宋疏辞发疯般的质问和红着的眼睛。
记得他一边动作一边说:“当初说要来的是你,每天都在撒谎骗我的也是你,我在A市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你……”
高。潮迭起的他根本没办法反驳,只能听到宋疏辞诘问他:“简雾,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他不说话,于是宋疏辞紧紧地抱住他,咬着他的耳垂释。放在他身体里,在他耳边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期盼过上每天都能见到你的生活。”
后来再看,那应该是宋疏辞对他信任崩塌的起点,也是他的控制欲开始如野草般疯长的起点。
许多事情以前尚且能商量,从那之后都变成了没得商量。
简雾在台灯下撑着脸,盯着那张贺卡沉思,他依旧记得,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坐在台灯前,只不过是和宋疏辞面对面地坐着。
书桌旁边是被拆开却无人问津的蛋糕,床上是争辩后的狼藉。
他的脖子上是斑驳的吻痕,宋疏辞肩膀上是他咬下的牙印。
他们沉默地坐了很久,他红着眼睛,脸上仍残留着生理性的泪迹。
宋疏辞拆了一只新的钢笔,当着他的面给他写二十三岁的贺卡。
他双手抱膝靠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腿上看他写。
春天的雨水总是很多,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
宋疏辞穿着被洗了很多次的棉质睡衣,没吹干的头发滴着水,把他领口湿了一片。
雨停的时候,简雾从书桌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方小盒。
盒子里装着一个一万多块钱的耳钉,是他拿到金牌讲师的奖金之后给宋疏辞准备的礼物。
宋疏辞脸色很冷,眉心蹙着,只顾唰唰唰地写。
宋疏辞不理他,他就自己去给宋疏辞戴。
他站在宋疏辞身后,拨动着他的耳垂,余光瞟见蛋糕上已经融化的烛泪,钢笔笔尖的颤动,还有宋疏辞忍了很久终于掉在纸上的眼泪。
宋疏辞这个人自尊心很强,那是简雾有记忆起,第一次看到宋疏辞在他面前这么毫不掩饰地流泪。
他望着戴在宋疏辞耳垂上那枚黑色的耳钉,站了很久。
最终还是在他身后道:“哥,我答应你,明天去把教培辞了,跟你去A市,再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