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吐了一口气,声音一点点沉了下来,不知是在跟谢镜泊还是跟谁保证:“会有办法的,师兄……不会有事。”
谢镜泊站在原地,良久,只微微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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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盈盈的月光被云层遮挡,只含羞露出些许狡黠。
周围有一阵微风吹过,轮椅上的人控制不住收缩了一下,好不容易寻了个地方蹲下休息的危阑下意识站起身,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迟疑了一下却又犹豫着重新蹲下来。
下一秒,他手臂忽然被人轻轻一提。
“师兄向来不喜犹豫不决之人,想做便去做。”
谢镜泊低声开口,将他往燕纾那边微微一推。
“夜晚寒凉,我一过去他又以为我要让他回去,劳烦你帮我给他披一件衣服吧。”
危阑有些懵,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忍不住迟疑回过头:“谢公子你们……为何要帮我?”
谢镜泊却摇了摇头:“我没有帮你,你本来不就是想要过去。”
“师兄做的决定任何人都不可能更改,能不能成,最终还是取决于你自己。”
危阑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慢慢向燕纾那边走去。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冷眼旁观的姜衍往前走了一步,若有所思地望着这小孩的背影:“确实还算有眼力见……但也仅限于此了。”
谢镜泊闻声转过头,便看姜衍似笑非笑地抬起眼:“你真的不是在帮他?”
“宗里比他有天资的小孩多了去了,他还是个‘活人阴魂’的体质,你真当师兄那里是什么阿猫阿狗收留所啊?”
“师兄不都收下了你。”谢镜泊平静开口,姜衍眉心瞬间一跳。
他唇边的笑意瞬间又扩大了几分:“小师弟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
谢镜泊没再说什么,只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开口:“连明夷都能感知到燕纾喜欢他,姜师兄感觉不到?”
姜衍轻哼一声:“我只感觉到他复仇心切,刻意讨好,我从前在姜家这种类似的见多了。”
他神情有些不以为意:“至于你说的——大概不过就是怜悯罢了。这小孩刚父母双亡,师兄这般心软,便真是只小猫崽也会心生同情的。”
谢镜泊也不与他争,目光静静地落在不远处白衣乌发的人身上,忽然低低开口。
“大师兄不信任我们。”
——或者说,与过往有关的一切,他都不信任。
姜衍蹙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紧接着,他看着谢镜泊的神情,倏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谢镜泊却没有回答,只自顾自地继续开口:“危阑……与那些过往没有任何关联。”
“有他陪着,师兄若能放松些……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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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危阑小心翼翼走到亭子里。
轮椅上的人单手撑着头沉沉睡着,捂着暖炉的手一点点松懈下来,低低地垂在身侧,露出清隽的腕骨。
危阑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外袍披在燕纾身上,又摸了摸他手中的暖炉,确认温度还算暖和,才小心松了口气,一步步慢慢往后退去。
下一秒,一个清润的声音轻轻从面前传来:“明夷的棍法大开大合,洒脱不羁,倒是也适合你。”
危阑动作一僵。
他有些惶恐地回过头,正看到靠在轮椅上的人慢慢睁开眼,捂唇打了个哈欠,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您,您醒了?”危阑有些呐呐开口,声音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