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酒心中顿时生出难言的熨帖,有这样的母亲陪伴他成长十六载,羡安不曾给他的母爱,皇后应当都已经补偿给竺宴了。
天酒道:“我来替娘娘看看吧。”
她一出声,所有人便往她看来,众人这才注意到,太子殿下此次回来,身边原还带了名女子。
竺宴给天酒让出位子。
天酒上前,手掌隔着被子,轻轻抚过皇后腹部。
在场众人本就好奇她身份。要知道,他们这位太子殿下,虽如今是入山修行四年,京中也不大提起他了,但当年还是十分风云的,围绕着他的传闻无不是性格冷僻孤傲,不喜人近身,尤其不喜女子,连宫中伺候的下人都要尽少尽简,更无一名女子。如今时隔四年从山上回来,身边却带了一名女子,素来疏离冷漠的太子殿下待她还显然有些不同。
如今她更要为皇后娘娘治病,看起来会医,可是大夫?
十几双眼睛霎时间全盯着她身上,也不知是不是盯得太用力,众人竟觉产生了幻觉一般,竟仿佛看到了她手掌之下有若隐若现的白光,随着白光在皇后娘娘腹部之上抚过,皇后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
“娘娘好些了吗?”天酒收回手。
皇后仔细感受了一番,惊讶道:“不疼了,竟不疼了。”
周帝连忙俯身问:“果真?”
皇后仰头看向他:“果真不疼了!”
天酒道:“娘娘应是午膳贪食,下午又在水边久坐,受了潮气,气血一时堵滞,淤积在了肺腑,才会疼痛,如今已是无碍。”
帝后双双打量起天酒,见她同竺宴眼神无形之中便见亲昵,又见她美貌世间罕见,心思便不约而同地往同一个方向动了。
帝后二人相视一眼,夫妻默契是有的,这当下,有些想法便心照不宣了。
啊,是了,他们这个儿子生来便桀骜孤僻,自视甚高,甚至有些叛逆,从前在宫中的时候,各色佳人围着他转,他偏生叛逆,反而厌烦。如今他独自去了那孤山之上,夜里衾寒,他又血气方刚,美色当年……
“宴儿,这位姑娘是……?”皇后试探地问。
话刚落,外面忽然传来嘈杂之声,天酒还听见了青耕哇哇大哭的声音。
她倏地站起身来,朝外面喊道:“小青耕,怎么了?”
众人一愣,跟着看去,便见殿外,一名绿衣小女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径直冲进。她速度快得跟箭矢似的,众人躲她不及,慌里慌张地朝两边躲开。
青耕一头扎到天酒腿边,抱着她的腿,哭得更伤心了。
“天酒,她抢我糖葫芦,我,我,哇——”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小女娃虽哭得伤心,手上却死死握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她矮墩墩的,堪堪过女子的膝盖,瞧着约莫四五岁,头上扎着两个总角,一身绿衣裳明晃晃的,配着她这个脆生生的哭声,竟有些莫名的喜庆。
天酒蹲下替她擦了擦眼泪,还未开口,一旁竺宴已经出声,清冷自威:“谁抢她糖葫芦?”
在场之人,目光霎时都直了。
但见他们三人站在一处,男俊女俏,小女娃嫩生生的,满脸泪珠,瓷娃娃似的吹弹可破,与他们十分亲昵。女子蹲下为她擦眼泪,太子殿下将她们娘俩护在身后。这,这怎么看都是一家三口吧?
原来传说中不近女色、十分自爱的太子殿下,竟已在外面生了个孩子?这孩子,还都能吃糖葫芦了!
他们的天!
此时,一道颤巍巍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是,是我……”
皇后如今好转了,不再躺在床上,宫娥拿了垫子上来,她坐起身,靠在垫上,一眼就瞧见了门外瑟瑟缩缩不怎么敢进来的应缇。
“应缇?”
这一声低呼,却是天酒发出的。
门外的女子,穿一身缥色衣裙,一双鹿眼又大又无辜,乍一看,像极了招摇山上将将化成人形的祝余草,分明便是应缇的模样。
可是应缇不是已经被斳渊打得灰飞烟灭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此?
她震惊至极之下,又不确定起来,此时却听皇后问:“应缇,是你抢了她糖葫芦?”
应缇?
应缇!
竟是连名字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