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目前所在做的,不过是将这个时间点往后推一点,再推一点,至少在战死之前,与天争命的修仙者们不愿看见这座名满天下的城池就这样在自己眼前陷落。
会有奇迹吗?
会的。
始终合拢双眼的祂终于张开了垂怜世人的双目,无人听懂的吟诵中隐没在云端的光带穿越空间接续上了闻人歌的身躯。
那曾给容景司一记当头棒喝的符文织就一层层漩涡,祂那令人不敢直视的身旁,逐渐显现的是成千上万的碎镜。
顶着舒晟模样的人影在镜中一闪而逝。尽管被河图洛书隔绝了空间,正倾力奋战着的三人依然感受到了无比令人心悸的震动。
他们都是从山海秘境中走过一遭的参赛者,冥冥之中,在心底响起的哀鸣在昭告着一个悲剧的诞生——山海秘境在逐渐崩塌。
无论是有人踏足的空间还是无人翻阅的书籍,那座尘封万年的藏书库在此一瞬向着世人敞开了它内里的一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此时此刻,不论是那处战场,那些曾经进入过学海空间的天才们似乎都感到有什么在离去。不断挥舞至肌肉记忆的手渐渐停滞,被唐诩当作纪念品留在储物戒指中的几方令牌奇异地从容景司身上升起。
青年的识海中,有莹蓝色的光芒化成幻音蛉的模样飞出,在飞向闻人歌的路途中,慢慢化出人形。
那般形容,几人再熟悉不过,那是在闻人歌的记忆里反反复复出现的身影,也是最先将意识安放进山海秘境的先驱——闻人越。
不只他一人现出身形,闻人歌身前始终摊开的竹简缓缓扩大成通行的黑洞,深不见底的入口中走出一个个含笑的修者。
里面有唐诩在闻人歌的记忆中见过的,也有被藏在被折叠的过往中的陌生人,但他就是知道,那是第一代天下书院全部的奠基人。
一道道虚影落在闻人歌的身旁,除却那无比虚幻的身躯,先辈们的言笑一如生前。
“局面看起来有些糟糕啊,现在的小朋友应对这些东西还是太吃力了。”
“怎么到这个点才喊我们啊?这都快结局了。”
“哦豁,又能打架了,爽!”
“姐姐,你还是那么优柔寡断。”
跨越千年的意识接续奔赴前线,突然的怔愣中,睁眼的神明流下了属于人类的泪水,然后在滴落的瞬间被落在最后的闻人越擦去。
“但是我们甘愿效死。为天下,为天下书院,也为带着我们出走的闻人歌。”
“再见了,院长。”
最后一道流光飞逝,疲惫拉锯着的外部战场上忽然有无数巨大虚影扛着武器走来,每一次攻击,都是一片黑气的消逝。
河图洛书里,鏖战着的三人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推远,酸痛到极点的肢体被一分清凉抚慰。站定于地面抬眼,万年前的长老们再度站在了古战场之上。
奇迹来的突然又理所当然,让人无计可施的恐怖黑气寸寸退去,骤然颠倒的局面引得无数欢呼,在这场结局美好的战役中,一个遥远时代的辉煌正式离开了他们所守卫的地方。
虚影一个接一个的消散,将欢欣与悲痛都留给尚且存世的人们。
外面的战斗已然结束,古战场上闻人歌拭去了眼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为,罪魁祸首还没死。
路迢之前藏身的月亮被容景司一剑挑落,但他还有一具肉身不知所踪,这也是唐诩先前觉察不对的点。
而闻人歌所要做的,就是——抓住你了!
漫天光束收束成一把,闻人歌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被逼出身形的路迢冲去。
她所要做的最后一步,就是借助山海秘境仅存的最后力量,拖着路迢彻底同归于尽!
“我来……陪你们了。”
视死如归的路程里,她没有哭,她确实不算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但是这次的决定,她已经做好了很多年,久到她已经快不记得年月。
只是,计划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的从不循规蹈矩。就在闻人歌触到目标之前,一道身影先一步从路迢身上闪出。
“抱歉前辈,辛苦您再坚持一下,但是修真界暂时还不能失去您。所以,这次就让我来吧。”
女子的微笑坦然,却打破了旁人的希望。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