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适合放风筝,陆杨和人约好了,等明天谢岩休沐,他们就出去放风筝。
一清早的,两只小包子就跑来找他,说要这样那样的风筝。
陆杨给他们收拾衣物,理理衣褶,说:“跟你们姥爷说去,他们帮你们买风筝。”
两只小包子鼓鼓脸,是要闹小性子了。
陆杨一只包子戳一下,让他俩别闹。
“乖乖的,他们难得上京一回,又很喜欢你们,给你们带来很多礼物,你俩要只风筝怕什么?”
他们抿抿唇,皱皱眉,兄弟俩小表情都一样,看得陆杨直笑,“怎么了?爹爹哪里说错了?”
他们小声跟陆杨说:“姥爷不知道我们喜欢什么……”
话语未尽,陆杨听得明白。
小孩子敏锐,会看脸色,也会察觉到大人的不足之处。两个爹太过老实,表达喜欢的方式也很笨拙,努力热情了,一股脑的拿出他们积攒了很久的礼物,小孩子捧场,却不能做到场场都捧。能躲的时候,想要躲一躲。
他们喜欢陆杨,陆杨是他们的爹爹。于是又会想对陆杨的爹爹好一些,因为这是他们爹爹的爹爹。
话说完,他们又说:“那我们还是去找姥爷吧!”
陆杨摸摸他们的头脸,想了想,记起他昨天跟陆林说的话。要多给家人一些时间。
他跟两只包子说:“你们父亲常说‘学无前后,达者为先’,这句话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两只包子点点头,他们明白的。
陆杨的话却没顺着说,而是讲了点别的。
“年年秋收前后,我都要带你们去庄上转转。我们见过佃户,也在附近村落见过农户。你们看过那些低矮的土屋,也在灰扑扑的房子里吃过农家饭菜,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多不容易。你们姥爷人生四十年,都过的这种日子。”
两只包子听得怯怯的,都往前一步,抱抱陆杨,想要他高兴。
陆杨说:“不用怕,这事你们没错。”
他又道:“我也常说世家大族积累深,我们家根基浅。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两只包子懵懂摇头。
他们有模糊的意识,好像是别人家很多辈人都是读书的,是书香门第。又很多人家是当官的,是世家望族。他们家是小地方来的,就他们父辈出息,光耀门楣。也只有一个门楣。
陆杨带他们坐到榻上,窗外日光斜斜照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沐浴了一层柔和金光。
他说:“你们姥爷那一辈是种地的农户,一年到头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他们没办法给我们太多东西。他们给我一条命,我和你们父亲挣出一份家业,到你们这一辈,就可以衣食无忧,能读书识字,走一条更平坦的路。
“我们一代代变得更好,差距也就越来越大。爹爹不是想逼你们和人亲近,是想你们不要那么客气,有话就直说。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要表达清楚。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得到你们的喜欢。”
他们在京城见识广,衣食无缺,时兴的小玩意儿更是不会少。从府城带来的东西,他们几乎都有,也早见过、玩过。大多都腻了。
陆杨这番话,他们也熟识。他们说出想法,才会被人懂得。只是他们读书了,到外头认识了更多的人,知道人与人之间,需要一定的“客气”。说这不喜欢,那不满意的,会惹人生厌。
他俩这方面就不太像谢岩了,更像陆杨一些,心里会琢磨事。
陆杨说:“这都是亲人,他们爱你们,你们勇敢说就好了。”
这天清早,两只小包子把两个姥爷带到他们的房里,展示他们一屋子的宝贝。
小包子们耳濡目染的,言行不自觉就跟陆杨极其相似,说话做事都是下意识的,没经过细致的考虑,就有了好的效果。
他们指着一个玩具,两老一看,发现他俩早有了,神态就很不自在了——送礼送重了。
但他们又说这个东西他们很喜欢,再展示他们新收到的、来自姥爷的玩具。两老当即又笑了。
然后他们又指着另一样玩具,这是“孤品”,只此一样,是两老送的。这是他们不喜欢的。两老神色又变了。
这一个个的喜欢、不喜欢,让二老心情起起落落,整个屋子的宝贝看完,他们心情已经没有明显起伏了,能跟包子们聊上天,知道玩具们讨喜与讨厌的地方,知道它们的可玩性与无聊之处,还跟包子们在屋里玩了一阵。
他们说明天想放那种很自由很自由的风筝。这是二老没有听说过的,他们面露疑惑。两只包子又跟他们比划,二老就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