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二黄和威风两条狗,他们还没学会走路,就会追着狗子爬,学狗叫是一项基础技能。等天气再热一些,连小麦都会像小狗一样吐舌头。
小麦也想看水,他胆子小一些,要大人陪着去。
看看水,果然发晕,又乖乖坐回桌边,听他威武高大的父亲讲故事。
这条路走顺了,赶路枯燥。黎峰挑拣着趣事说。
这就跟他说山里的事情一样,大家都喜欢听。
他说,不论是在山上,还是在水上,个人的存在都非常渺小。一定要心怀敬畏之心,不能自大,也不能贪心,更不要心存侥幸。
小麦喜欢听船上的事,听他们怎么调度人手,什么时候扬帆,依靠什么来判断天气,船头的方向又是怎样确定,吃喝的安排、轮班的规矩,会去船上各个角落看。到了底层,会感到恐惧。他会想船板漏水怎么办。
漏水就是另外的故事了。这个东西,壮壮喜欢听。
壮壮是黎峰嘴里十足的臭小子,也是他常说的小男子汉。他对船上漏水的几种可能和补救之法非常感兴趣。旧船破损怎样修补、临时关舱以后又怎样放置小船逃生,水下有人袭击、附近有船围拢的情况下,又该怎样自保。他听得津津有味。
陆林家的孩子年岁小一些,今年才三岁,这些话听得懵懂,只顾直直听着。
陆柳和陆林坐一块儿,搭着听两嘴,再说船上的餐食情况,等不了一会儿,他们就先去船舱收拾,把张铁留下抱孩子。
陈桂枝和王丰年、陆二保凑堆唠嗑,看陆柳他们去船舱,也跟着去了。
人多,行李多,他们带了几个小厮陪同。船不是他们自家的,平常会运货、住人,打扫都不会太彻底。几个小厮忙不过来,要搭把手。
船上摇摇晃晃,王丰年和陆二保都不大习惯,有点晕船的症状。在外头吹着风还好,到窄小的船舱里,味道也难闻,他们就晕晕乎乎犯恶心。
陆柳让他们靠会儿,歇歇,给他们拿酸梅吃。
陈桂枝状态还不错,几个船舱走完,才感觉晕乎。她说这是年纪大了,累的。也说这是几年养出的懒骨头,不愿意干活了。
陆柳让她也靠会儿,吃点酸梅缓缓。
陆柳和陆林再继续忙别的船舱,兄弟俩聊天,想着也要去省城看看。
陆林是去过省城的,他学做生意,当着大掌柜的,眼界要广。他跟陆柳说起省城的情况,陆柳听着都耳熟。
同样的话,他哥哥说过,黎峰也说过。这几年,三水巷的男人们轮番外出,海有田也说过。他又听姚夫郎和陈酒转述,话都差不多。只是没有亲眼去见过,总是差点意思。
陆柳说:“等回来的时候,我再去省城看看,去的时候就不耽搁了。”
陆林道:“等你去过京城,可能就不会对省城的事感到惊讶了。”
陆柳觉着他现在去省城,也不会多惊讶。运平府太繁华了,他该见的、能看的,都见识过了。更加宽阔的街道,那就不用提。乡下来的,更广阔的路都见过,算不得什么。
只是听说过太多次,离得也不算远,没去过,会心痒痒。
赶路无话,小孩子都跟大人睡一屋,要看紧点。
三个长辈不舒服,行程缓一些,途中停留次数多,慢慢悠悠,走了将近一个月才抵达京城。
黎峰熟门熟路,下了船,再叫几辆车,一路送他们到谢府。
陆柳掀开帘子往外看,两只眼睛把京城的街道看得满满的。
从水路进京城,繁华有余,也过分嘈杂。京城码头比府城码头大一些,车马更多,人也更多。
他们叫车很方便,很多载货的车子,到地方卸货后,就要出码头,能捎带人和货。还有些客商坐马车来。客商在京城停留时间短,不会添置马车私用,一般都是去租赁好的车马。
陆柳一行人要去谢府,那里是官员府邸,选的马车也是好的。马车裹着各色布料,里头挂着香囊香袋。
小麦在车上坐着,发现人脸上有彩色的光,仰头看一看,才发现是车顶漏光,他伸手去摸,陆柳把他抱着举举,他的小手碰到了车顶,顶层的布料上有着不规则的孔洞。孔洞锁边,内里缝着各色彩纱,阳光透下来,五彩缤纷。
小麦在府城,也算有见识的孩子。没想到刚到京城的地界,就被惊到了。他缩回手,不敢碰了。
马车有价位,根据路程,跑这一趟,要收他们四钱银子。
黎峰识路,同样的路程,在府城只要一半的价。选择驴车、牛车、骡子车,还要再便宜一半。
能和普通马车一样要价,就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他说不算什么。陆柳就再抱着小麦去摸摸车顶。
黎峰看小麦怯怯的,就说:“等回家,爹给你弄一个。”
家里弄得起,小麦就高兴了,敢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