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有点凉爽。冰盆将将化完,日光挡在门窗之外,刚从薄被里爬起来,胳膊腿都凉凉的。
夫夫俩前后脚起来,各自穿衣穿鞋。陆杨会给谢岩再做整理。
早上在家吃饭,谢岩先披件外衣,洗漱吃饭,又漱口净手,再换上官服帽子。到这时,天光已经亮透了,他也如梦初醒般,会说个顺口溜。
“小官好,小官妙,小官可以睡好觉。”
说完了,眉毛一挑,下巴一抬,活灵活现的得意。
两只小包子正是好奇爱模仿的年纪,他俩站边上仰脸一瞧,会把小脸抬得更高,挤挤眉毛,也得意得意。
谢岩眼角余光瞥见了,并不当回事,让他俩闭上眼睛。
他俩闭得用力,还拿胖乎乎的小手遮住眼睛。
谢岩还没动呢,他俩就嚷嚷开了。
“父亲又亲爹爹了!哎、哎!好羞羞!”
两只包子走动起来,原地踏步跺脚,羞得很焦急、很真实。
谢岩:“……”
陆杨笑坏了!
谢岩脸皮厚厚的,先亲了陆杨,再把两只包子的发顶摁住,把他俩定在原地,给他们一个笑不出来的理由。
“晚上检查你们认得几个字了,识字少的……哼。”
他也没说要怎么罚,两只小包子就怕了。怕也不敢找他撒娇,纷纷转向,去抱爹爹的大腿。
谢岩见状,就跟陆杨小声咬耳朵,道:“我都没抱你大腿,你看看他俩,你也不管管。”
陆杨不管。他可是温柔和善、最疼爱包包的好爹爹!
谢岩重重叹口气,匆匆出门去上值了。
家里车夫早早等着,载着他去翰林院。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翰林院也不例外。
谢岩适应性还不错,没把这里当圣地,遇见一些心思不好的同僚,他都会打直球,让人无所适从。
他师父早早教过他,在翰林院,除非有明确的旨意,规定了人员和时限,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办不好、没办完,都没关系,没那么严重的后果,至多上官不满,嘀咕两句。他又不指着升官加职,混着就行了。这情况就跟在府学读书时一样,哪次功课没写好,哪次月考成绩不理想,只是小事而已。就算是乡试、会试考砸了,也还有下一个三年。
换到官场,同理。就算是考绩不理想,也还有下一次。得罪上官尚可焦急一二,得罪同僚,就当他们都是屁。
总体来说,当官没有那么可怕。
而谢岩还有很多师兄,师父也指了明路,该找大哥找大哥,该找二哥找二哥。
他拎得清,一般的口角之争,都不会去麻烦他们。
写文书的差事清贵,谢岩办得还不错。
他刚来翰林院那阵,就写过一段时间的文书,后来不知怎的,又换了个人。当时那位同僚到他面前转悠了数遍,话里话外说他这个状元的文采不够,圣上看不上他的文书,所以换人。
谢岩很认真,写了折子去问圣上是不是真的。
这封折子,到了院长那里就被压下,他俩都去挨训了。
谢岩的直愣,以及浅薄的资历,让他没有挨骂。但那位同僚被训得很重,过后也丢了写文书的差事。从此以后,他看谢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总要找他哼哼两声,像只年迈肉老的猪。
谢岩也因此扬名翰林院。那一阵,还有人当他知道怕了,不敢再上奏了,又来他面前,说他这个,说他那个。
他是不写折子了,但他强拉硬拽的,把人带去院长面前,让人评评理。
谁也没想到,三元及第的状元会是这种性情。院长都对他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