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贴合着南序后颈的弧度。
南序睁着眼。
谢倾偏开,在南序的唇角擦过,像一片云蹭过一般。
很轻的近似于吻的一个吻,一触即分。
谢倾维持那样半蹲的姿势,南序就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拨弄了他肩膀上肩章垂落的编织流苏,用手指卷起来把玩。
晚间极为静谧,放大了许多微小的声音。
风卷着雪撞在树梢上,像啪嗒地炸开一朵白色的烟花。室内绵长的呼吸也在缓慢相撞,仿佛花开一样的响动,细腻而克制。
谢倾调整了会儿呼吸,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些,把药片递给南序。
南序吃药一向很干脆,利落地分了两次仰头吞咽进去。药片很容易化开,来不及吞咽苦味就溢在了口腔里,他的眉毛忍不住拧了一下。
谢倾盯着南序的动作,及时拿过水杯轻轻凑到南序的唇边。
等水杯移走,南序笑起来。这一连套实在有些过于自然,没有丝毫的停顿:“排练过?”
光线模糊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情绪尽量控制得很淡,嗓音有点哑:“你睡着以后在心里一直排练,不然没有心思做其他的。那个时候会希望自己怎么没有填报医生那个职业,后来又转念一想,就算当了医生,那种情况我应该手抖得什么也做不了了。”
他攥着南序的手腕,看上去很重的钳制的握法,实际上非常轻地环住。
手背上留着针眼青紫色的小点,浅浅的一条青筋微微突出。
再不说点什么,感觉男朋友就要跨越物种成为蘑菇了。南序“啊”了一声,想起来什么:“其实,你还真的发挥了作用。”
“什么?”谢倾没有明白南序的意思。
南序示意谢倾去看护士留下来的塑料封膜。
谢倾拿了起来:“我帮你清洗完拿给你。”
眼里有活,很值得表扬。南序提醒:“你要不要再看一看?”
不用南序再多说,谢倾也明白了,他仔细端详了会儿。
袋子里的手表是阿诺德送的,袖口是齐昀送的,至于那条沾了血的项链,谢倾问,隐隐警觉:“谁送你的吗?我没见过。”
果然人就是不能太闲,得找点事做。忙着提防情敌,瞬间就不阴湿了,甚至伸手把柔光灯打开方便辨认。
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堪堪挂着棱角不平的碎钻,和黑色的石屑混杂在一起。
谢倾忽然就不在意是谁送的,放轻了呼吸:“是不是刚好帮你挡住了子弹才变成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
“我找许凛问过,他说当时有两枪闷响,后来处理你的伤口时,发现只有一个弹头,幸好没有伤到心脏。”
南序点头,又说:“是你从佛洛镇带回来的那颗。”
那些边缘小镇的小朋友们为了感谢谢倾救下他们,在分别前送给了谢倾纯粹简朴的礼物,谢倾从其中挑选出最温润的一块送给南序留作纪念。
由于承载着很多珍贵的心意,南序做成项链的吊坠随身携带。
佛洛镇拥有着点石成金的魔法,也流传着真心最宝贵的传说。在枪声炸开裂响和闷痛,南序在事后见到这个破损的吊坠,才知道它在混乱中意外替他挡了一次。
好像有什么东西形成了闭环,经由谢倾,流向了南序。
善意、命运、爱。
谢倾怔然,没说话。
南序刻意拖长语调,借着光打量已经恢复镇定自若表情的谢倾:“很感动吗?”又要哭了?
谢倾“嗯”一声,珍重地拿干净的纱布沾了水仔仔细细清理着那个项链:“很感谢他们,下次去探望他们,我会多精心挑选一些作业本。”
恩将仇报?
眼泪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那些小孩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