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回南并没有把童言送回童家,而是带回了别墅。
经年的误会戏剧性的落幕,童言仿佛透支了所有心血,昏睡了一天一夜,醒在一个崭新的世界中。
卧室里拉着很厚的遮光帘,环境很陌生,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睡在别墅的主卧。童言嗅到一丝淡淡的药膳味道,他一动,焉回南便醒了,收紧了臂弯抱着他。
“……几点了?”童言的嗓子哑的吓人,眼睛也疼,有些失焦。
焉回南温热的手掌盖在他额头量了量,“中午了。”
他在梦里又一次见到了妈妈,迟迟不愿醒来,以为睡了很久,原来才几个小时吗?童言闭着眼睛想。
“琴姨给你煲了汤,饿不饿?起来喝点,已经是初二了。”焉回南仿佛又一次看穿他。
“啊……”童言反应了两秒,撑着头,有些急切地想要爬起来,“今天不是要见你爸爸妈妈吗?”
他说着便要下床,被焉回南握住手腕拉回了怀里。
“他们打算留在苏州过年,不回来了。”焉回南骗他说。
其实是要回来的,但大年初一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破天荒心平气和地聊了次天。
焉回南告诉了他们童家发生的事,焉众接电话时绷着一张脸,挂断后为儿子终于肯服软高兴的去酒窖开了瓶好酒。林茵则是心疼更甚,在童言还陷入深度睡眠时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闻言,童言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锁屏堆着很多杂乱的消息,他点进短信界面,备注着“林阿姨”的号码写了一大段温柔且怜爱的文字。
童言很认真地读过,在短信的末尾,她写道:
“言言,世界上有很多爱你的人。你的人生还有很长,未来你也可以把我当作妈妈。”
童言的大脑还没有彻底苏醒,他握着手机,耍赖一样挪过去趴在焉回南身上,在他的颈窝里偷偷吸着鼻子编辑了很久的回信。
回学校前,焉回南开车带他去墓园看了妈妈。
一路上,童言都表现的很沉默,他抱着一小束白菊,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似乎要把这条路迁进脑子里。
焉回南牵着他的手,手心的伤口已然结痂。
“第一次来看妈妈,应该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站在曾经淋过雨的地方,童言很懂事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走进墓园。
那些在心里曾经挥之不去的恶疾,随着清晰的感官开始逐渐被瓦解、消杀。
他用眼睛数着,穿过五棵柏树,踏上第七级阶梯,妈妈的墓很整洁,摆着自己带来的白色菊花。
童言替她摘去了落在墓碑前的几片树叶,然后站定,对着妈妈的照片鞠了一躬。耳朵上的蓝色宝石晃动着,他特意戴上,让妈妈见到全部的自己。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脑海里打草稿,想着要说些什么,直到站在这里的前一秒,他仍以为自己会哭,会像焉回南说的那样,把一肚子的委屈和想念都倾倒给妈妈。
但此刻,他只是安静地站在这里,山顶起了微风,就像妈妈慈爱的手抚过他的头顶,童言突然什么都不再想,他蹲下来,把那束花摆成盛放的模样,用寂静来表达爱。
良久,他抬起头跟妈妈对视,凝视着这张年少时不敢牢记的面容,原来他笑起来时,像极了妈妈。
童言抿起唇,笑给她看。
“谢谢你带我来到这世上,妈妈。”他说,又往墓园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去找我的幸福了。”
焉回南站在那儿,看着身穿厚重棉服的童言仿佛卸掉了沉重的包袱,轻快地向他跑来,稳稳落在他的怀抱里。
“都和妈妈说了什么?”焉回南吻了吻他的发顶。
“不告诉你。”童言抬起头,狡黠地说。
“好吧。”焉回南假装苦恼,执意要求一个名分,“那有跟妈妈提到我吗?她会不会不同意我拐走她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