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台上站的是当年那个清澈明亮的自己,季无衣顶多也只是笑着感叹一句不复往昔。
“至于界法么……”他吃饱喝足,往竹椅背上一靠,翘起前面两条椅子腿,慢慢摇着说,“你知道创世青莲碎片和莲心吧?”
墨子玉想了想:“知道啊。辽玥一万年前说过的嘛。”他当时听得可认真了。
季无衣点点头:“我是莲心。”
墨子玉:“哦,你是莲……”
墨子玉:?
墨子玉:“你是什么???”
季无衣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我是莲心。”
墨子玉:……
跟着季无衣这么久,他已经学会用沉默来消化那些突如其来的消息。
比如一万年前,这畜生也是用同样的一副表情一副语气告诉他辽玥掀翻了一座名叫堵波塔的木楼。
小墨长大了。小墨在水里睡了一万年,他的心已经跟玉珑雪山上的石头一样冷了。
他现在是一条天塌下来都处变不惊的鱼。哪怕现在季无衣说有人要灭了天道,小墨也只会云淡风轻地说一声“已阅,加油”。
季无衣听罢努努嘴,低头斟酌片刻,拍了拍他的肩:“小墨长大了,小墨已经是条能未卜先知的鱼了。”
墨子玉:?
季无衣往桌上筐里挑了个鸡蛋,放到墨子玉眼前:“这是一个会元。”
他指指那一筐鸡蛋:“这些都是会元。”
墨子玉:?
季无衣无视他,接着说:“天呢,就是下蛋的鸡。这地,就是装鸡的篮子。”
他从容把蛋放回原位:“按道理说,蛋是会孵出鸡来的。可咱们天道这只鸡不允许世上有别的鸡出来,所以篮子里的蛋,每隔一定的时间就要被它扔掉打碎,它再生别的蛋弥补空位。几千几百个无量劫都是这么过来的。”
墨子玉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呢?”
“然后现在这篮子里有一个蛋,它里边生出了点奇奇怪怪的东西。”季无衣一手靠在桌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絮絮给墨子玉解释,“这东西呢,它有点儿独立意识在身上,你可以姑且当作天道没来得及扔所以快要在壳里成形的鸡崽子。
“现在鸡崽子临近成形,母鸡想把蛋毁了,它就斗智斗勇地躲。不仅躲,它还要想办法找个什么玩意儿把蛋壳从里戳破,好跑出来取代这个母鸡。”
墨子玉隐隐察觉到什么,皱了皱眉,不愿意相信自己心中那个猜想似的微微后仰,离季无衣远了一点:“界法?它要拿什么玩意儿戳破?”
季无衣笑眯眯指了指自己。
墨子玉面色逐渐凝重。他一言不发在位子上思忖良久,突然问:“你不是说界法无形无状?那你怎么跟它做的交易?”
季无衣哂道:“水还无形无状呢,装什么罐子里不就什么样?界法也是这个道理嘛——它没有模样,可不代表不会寄生在别人身上,夺个舍不就具象了。”
说起这个,季无衣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不过肯定也不是谁都能让它随随便便寄生的。它为什么就选中那只狐狸了……”
一语未尽,突然被墨子玉抓住胳膊。
季无衣抬眼,对上一双灼热视线。
“狐狸?什么狐狸?”墨子玉咄咄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还有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