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春夏秋冬,他都经常守在她身边。
冬天,下雪了,她戴着笠帽行走在路上,背影堪称楚楚动人。
偶尔会扶着笠帽回眸微笑:“站在那里做什么?下来坐坐吧。”
他总会招惹人,有些时候能用道理解决的,却因为他只想着暴力,往往会闹大。
有了她的帮助,生活也能少些烦恼。
她怼完人后,会拉拉他的袖子,噘嘴道:“别理这几个,我们自去玩。”有人觊觎她,他会毫不犹豫地献上几拳,让这些人连偷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有时候没了轻重,险些又闹出人命,她就像事先预知似的,在拳头落下之前呼唤他,提醒道:“至少在我面前,可不要这么粗暴喔。”然后慢慢离开。
他当然会选择放下拳头跟上去。
无论是警醒,还是闲聊,还是偶尔的嬉笑打闹,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清甜梦幻,眉眼间总是凝聚着深情。
即便有时发怒,那双噙着露珠的黑眼睛也是透着似倾诉、似期盼、似思念的真诚的神色,蕴涵着无以名状的柔情。
面对他的坦白时,她那略施粉黛的双颊和花梗似的脖颈总会变得绯红。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不再为这美梦般的遭遇感到大惊小怪,但被这份奇迹所眷顾的感动之情永远存在着。
不会再孤独了。
他经常受伤,哪怕只是擦破皮,她也能为之流下心疼的泪水。
她养猫防鼠,还好不是养狗,狗是要拿来吃的,猫肉倒是可有可无,不吃也没什么要紧。
就这样,他们可以一起坐在炉火旁,她怕冷,哪怕裹了袍子,也会微微颤抖着靠上他的肩膀,同时脚上还睡着一只随时准备抓取老鼠的猫,也不用担心被偷米,被打扰了。
窗外在下雪。
炉火一直哔哔剥剥,仿佛是在打响指。
此时此刻,哪怕什么也不做也是幸福的。
他想,若是往后还有出头之日,这辈子就真的圆满了……
直到外出的智真长老回到了文殊寺。
“享受完了,就该悟了。”长老说,“俗愿了时,便见正果。”鲁智深才不听他念经:“长老好没道理!过得正好,什么了不了,俺偏不了。”
长老道:“智深,我与你摩顶受记,教你不可杀生,不可偷盗,不可邪淫,不可贪酒,不可妄语。你如何常杀人放火,盗走桃花山财物?又常吃得大醉,口出喊声?如今又染上女色,如何这般所为?”鲁智深跪下道:“不敢了。”
长老冷笑道:“你也需知不敢。我这里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千百年清净香火去处,如何容得你这等秽污?我这里决然安你不得了!便好聚好散。以后出走在外,切勿提及你我师徒关系。”智深起来求道:“洒家本是个该死的人,得亏长老才可安身避难,这份恩情终生难还,万望长老再给机会。”
长老道:“看多日情分面,不赶你出寺,再后休犯!”智深起来合掌道:“不敢,不敢。”
长老要求把林黛玉赶走。
智深提醒说,她没有了家人,只能栖居在此。
但这里终究是长老的地盘,连他也算是寄人篱下的。
在他眼里,智真长老的地位远比皇帝和九天玄女重要。
长老叹了一口气:“你把她带去后边山上吧。”
“恐怕她不愿意。”
把事情都告诉她后,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半天后才把身体转过去。
“你哭了?”
“没有啊。”她笑嘻嘻地说,“早点出发吧,保不齐能赶上下雪,还能赏景。”
后边的山路不像文殊寺的路那么好走,深山丛林间危险重重,很少有人愿意来。
他只能把她背在身上。
“我有点变重了呢。”她说。到了山顶,他把她放下来,把笠帽给她。“这点衣服够御寒吗?”
“没事。”她把袍子垫在身下,坐到雪地上,戴好笠帽,轻轻地抱住自己,让袍子裹得更严实些。
“快回去吧,”她说,“念经诵咒,办道参禅,你可是大忙人。”
也对,该回去给长老交代了,就说俺顺利地完成了他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