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妈什么时候喝酒就能徒手劈碎一块砖啦?!”博尔济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我随口说的借口嘛,不然菲尔德怎么会让我出来。”祝尧踢动脚下的石块漫不经心地说,他左右张望企图能寻找些蛛丝马迹出来。
博尔济闻言更加抓狂:“可是我老妈早就死了啊!我对她都没印象。更重要的是菲尔德殿下怎么是你哥哥啊!你知道他刚刚离开时看我的眼神有多恐怖吗?好像我是什么该死的拐带孩子的罪犯一样。”
“很抱歉冒犯了你母亲。你没看到我的档案吗?我的名字已经更改为祝尧亚马蒂斯了。”
“……哦,该死的贵族阶级。”
这处是一个有些破旧的仓库,位置偏僻,博尔济用非常低的价格从一位落魄商人手里购买下来,踏进仓库,里面是一个个用白布遮盖的物体,大小不一。
博尔济说:“这些都是我这些年的作品,为了不让他们落上灰尘才蒙起来。”
说着他走近一个高大的雕塑面前,将白布小心翼翼地拽下来。
那是一个赤裸男人的白色石膏雕像,两手中握着一把利剑,就连结实臂膀上的青筋都雕刻出来,只是那男人没有脸,本该是五官的位置一片平滑。
祝尧脸色有点难看地问:“为什么……没有脸?”
博尔济没有察觉,继续揭开下一块白布,一个半裸女人的雕像再次展露出来,两手围在胸前。
他说:“那是英勇战士的形象,赤裸是为了展示他的威猛,没把脸雕刻出来是因为我觉得一旦有了脸他们就有了生命。”
他高兴地说:“你看怎么样?”
祝尧定定地看着他,博尔济慢慢将嘴角弯下来。
“博尔济,”祝尧喊他的名字,“你找我来绝不是为了让我来欣赏你的作品,因为你觉得我们不懂得艺术。”
博尔济的肩膀塌下来,他面色迷茫:“是的。我不知道该找谁了,我怕他们嘲讽我说我每天雕刻把自己弄傻了,我没什么朋友,秘书处只有你不会嘲讽别人。”
“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祝尧很严肃地问。他看着那些白色石膏像,突然想起来那幻境中的白色巨像,虽然大小不一样,但是那白色跟石膏质地一模一样。
“一个星期前,我在仓库里雕刻,那是夜晚,我只有晚上的时候有时间来到这里,因为晚上我的酒鬼老爹睡得很熟,我不用担心他突然把我的雕塑砸碎。可是正是那个夜晚——”
说到这,博尔济的眼神里出现了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恐惧的情绪:“那个夜晚,我认真用刻刀修缮被老鼠啃食的雕塑,突然感觉到耳边有奇怪的声响,我以为又是可恶的老鼠,心中盘算要买一包毒药把老鼠毒死,但是转头时发现身后的一座雕像似乎动了动。我以为看花了眼,没在意,但后来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走过去,看到有几座雕像在地面上移动了十公分,因为仓库的灰尘太大,那十公分的干净地面太过明显,这个仓库除了我根本不会有人来。”
博尔济捂住脸:“我最开始是高兴,认为我的缪斯终于降临到我的身边,我就要成为最伟大的艺术家了。于是我更加用心雕刻,直到有一天,老鼠又啃食了雕塑的脚趾,烂掉的缺口里流出了红色的血液,雕塑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泪痕。我环顾整个仓库,有些恍惚,我真的有雕刻过那么多人像吗?我不是最讨厌人体吗?”
祝尧被他幽幽地叙述声惊到,他环顾整个仓库,那些蒙着白布的雕塑突然变得可怕起来,他一开始也没有察觉,现在忽然发现,即使是博尔济日夜不吃不喝也很难创作出这么多雕像来。
那些雕像几乎要占满这个仓库了。
“我把所有的雕塑都掀开,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太真实了,就像真正的人一样。我太害怕了,我不敢再给他们刻上脸,以为事情就这样了。直到后来,一座雕像突然摔在地上碎成两半,里面是整齐的腹腔。”
“人的腹腔?!”祝尧的声音忽然变调。
博尔济疲惫的点头:“内脏像被煮熟了一样,没有鲜血。我害怕的跑走了,不敢报警,担心被我父亲知道再也不允许我创作。第二天壮起胆子查看时,那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但是地上还留着那座雕像曾站立过的痕迹,那是无法被抹去的。”
“那之后我再也不敢拿起刻刀了。只能对着这些雕像发呆,脑海里不断重复那个场景,我太痛苦了,又觉得那可能是我的幻觉,因为后来一切都很正常。”博尔济呼出一口气,“跟你说出来,我的情绪好多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许我该去医院看一看心理,之前贝克莱说我压力太大了我还不信。”
他苦笑一声说:“就当我讲了个有点恐怖的奇幻故事吧。”
祝尧在那句质问后始终没有言语,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白色的绷带还牢牢地缠绕在那。
他沉声说:“也许不是故事,是真的。他们真的活过来了……”
博尔济瞪大眼睛,嘴唇忽然哆嗦:“我……我,那……”
祝尧沉声命令他:“把所有遮盖雕像的布都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