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万籁俱寂。
阿瑞斯山远离城区,居于其上的圣殿享受它独一份的安宁。在这里,山林间没有野兽虫蚁,为了教皇的安危与保护圣殿建筑,每年都会有专职人员沿着圣山一圈圈消杀。
不知何时风声大作,树叶摇曳发出簌簌声响。
祝尧坐起身,透过雕花窗户往外望去,这几日的月色都格外亮,也许是得益于赛罕给他敷的草药,腿上的伤已经能够下床走路。
但是伤口极痒,像是有无数蚂蚁在血肉里,骨头上肆意啃咬,让他怎么也无法入睡。
走廊上,男孩身穿白色柔顺长裙,赤着脚一瘸一拐地沿着中庭背着手转悠,在这个值守侍女都睡着的时候,他一个人慢悠悠的借着月光观赏墙壁上的精致装饰。
圣殿大的吓人,如果说东教堂是他见过最精美奢华的地方,那么圣殿就是数十个东大教堂堆积而成的存在,就连支撑的柱子上都镀真金。
台阶边还有小小的贝壳镶嵌着作为装饰,他轻轻俯下身,似乎能闻到海边的气息。
“哐啷哐啷——”
祝尧抬起头,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中庭后方有一扇扇圆窗,那里靠近圣殿后山,他拖着腿向窗户边走去。
那个声音有些熟悉,是他曾经遇到过的蒸汽火车行驶时的轰鸣声,接着是一声长长的汽笛声。
黑黝黝的山崖中,月光也照射不到的地方此刻却灯火通明,从高耸的圣殿里往下看去,那长长的火车犹如蜿蜒的黑色巨蛇,火车头前方的探照灯硕大,向山体中钻去。
祝尧一瞬间看呆了,但是这里的视线并不好,有许多黑色枝丫阻碍,祝尧往后张望,找到一处阶梯往下走去。
圣殿数层,根据高度判断,他所在的寝殿是在中间,从阶梯往下去,高度降低,能看到的东西也会更多。
也许是外面的风太大,钻进大殿之中,将墙壁上的烛火吹灭,除了中庭内微弱的月光倾洒,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空荡的走廊中,漆黑的柱子像一道道人影,祝尧捏住身前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走,他实在太想看那些火车了,一团团白色烟雾升起,就连嘈杂的铁块撞击声都有些悦耳。
角落处有窸窣的声响,祝尧睁大眼睛看过去没看到什么东西,他趴在窗边探头往下看。
火车轨道直通山体内,车厢在山洞口停下,迎上来一群穿着白色罩衣的人,他们手里提着汽灯靠近车厢。车厢门被打开,在灯光的照耀下,白色冷凝气体溢出,等到散去后,他看到车厢内壁上挂着白霜。
那是什么?
祝尧又往前探身,但夜色中很难看得真切,只能看到那些人戴着厚厚的手套从车厢内拉出来一个正方形铁箱。
下一刻祝尧忽然面色苍白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随着铁箱被拉出来,一具坚硬的尸体倒塌在车厢内,外面的人似乎习以为常一般,拿过黑色裹尸袋将尸体包裹。
在白衣人后方,静静站立着一个手持汽灯的人,他背手而立,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是教皇。
被拉出来的铁箱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结着白色的冷霜,祝尧还没能看见什么东西忽然被身后的动静惊地往后看去。
一双手揽住他的腰,祝尧的头发在空中转了一圈,整个人被横抱在怀里,还不等他看清楚,就被那人抱住跑走。
祝尧从一开始的心惊肉跳到逐渐适应,拍拍对方手臂,他自己调整个更舒服的姿态窝在对方怀里。
在奔跑过程中,他听到一串轻盈的脚步声,长廊尽头还有一盏火光在摆动,是侍女在巡逻。
不过片刻,祝尧被送回了房间,他在黑暗中注视着蹲在自己床前的人。
窗外有侍女轻轻走过,光源消失之后,祝尧用气声问:“你怎么半夜在圣殿里游荡?”
赛罕将祝尧脚上的鞋子脱去,小心托着他的腿放到床上,柔软白腻的手感让他快速收回手来。
“那你呢?怎么不睡觉拖着伤腿出来。”他问。
“伤口太痒了,不舒服,睡不着很闷出去透透气。”祝尧老实说。
想起刚刚那一幕,如果他没被赛罕抱回来,一定会被侍女发现,到时候要麻烦的解释一通。
黑暗中,祝尧发现自己的腿又被身前的人握住,他将裙子往上拉,露出大腿处的伤口。
凉凉的风在伤口处吹过,竟缓解了那种触之不及的痛痒,升腾而起的是气体喷到皮肤上引起的酥麻。
祝尧只能隐约看到赛罕头顶坚硬的短发,黑夜中他的耳朵热了几分。
“咳,谢谢你……对了,我刚刚在窗口看到火车拉来了什么东西,车厢里居然还有尸体。”
赛罕吹了一会,将祝尧的腿放在被子下,他漫不经心地说:“教廷最近一直都在秘密运送一些东西,那些东西都藏在这座山下,教皇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无令闯进去。”
“你怎么这都知道?”祝尧惊讶,看来赛罕在这里的那么多天知道了不少信息。
赛罕没答。
“那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吗?看起来好像很危险。”祝尧的好奇心被引起来就很难消解,尤其是他没能看到那掀开的箱子里到底有什么,居然值得教皇大半夜亲自在那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