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堂议事会下来,一时间气氛又变得诡异起来,朝中各人有了各人的打算。
大理寺卿李侗一下堂便唤人来重审张太监,管事不懂,问:「不是都结了案吗?」李侗叹道:「这江山多风云,案子还是多审审才妥当啊!」
管理道:「可福禄王已经手握军权,这江山就算有变天,也是一个毛毛雨,隔天就放晴了!」
李侗嘿嘿冷笑了两声,才道:「他即便派了一些人去握军权,可是你要知道这军队里头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八王爷提拔出来的人,八王爷若是振臂一呼,谁赢谁输那还真是两可之间的事啊。」
他说着似乎觉得说多了,连忙喝斥着管事去做事。
这不过几天工夫,朝堂上的格局竟然又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大理寺卿提出案情仍有可疑之处,此案还不能定局,再来就是下野的将军们频繁地与八王爷接触,似大有一举夺回军权之势。
再接着,是皇太后提出了要开一个二品官员在列的宗亲会议。
宗亲会议照例在供奉亦氏列祖宗神庙中举行,一、二品大员分列两旁,亦氏大一辈宗亲们坐下牌位之下,小一辈则坐于大员们之前。
整个祠庙由八根红木柱子撑起,高有十数丈,哪一个人开口说话,都似有回音缭绕,余音不绝。
亦仁踏进去,扫视了一下,发现没有自己的坐位,他也坦然一笑,立于堂前。
皇太后赫拉氏端坐在正中间,她的容貌五官极其分明,曾是一种坚硬的美貌,但现在有些许纹路镶嵌于其中,却给人一种严苛的印象。
她死死地瞪着亦仁,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不会扑上去。
八宗亲王咳嗽了两声,才道:「福禄王,今天的宗亲会便是要解决圣武帝与德仁帝两帝的变故。」
他看着亦仁微笑的面孔道:「不过我们首先要让你解释一下……你为何在圣武帝驾崩那天,阻止太医院陆傅峰父子前去诊龙脉?」
他一句话问出口,犹如一粒水珠子溅入了油锅,下面一阵窃窃私语,八宗亲王则是死死盯着亦仁,好像要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亦仁回转头指着门角侍香的太监,淡淡地道:「去给我拿把椅子过来!」
那太监一惊见一向和颜悦色的福禄王正冷冷地看着他,也顾不得,慌忙跑出去找了张檀香椅过来。
亦仁双手一撩衣摆坐了下来,才笑道:「皇叔怎么不请陆傅峰父子上来,有一些话当面说才能说得清。」
八宗亲王冷笑一声,下巴一抬,隔了不多久,陆傅峰父子一前一后踏了进来。
陆傅峰站立于亦仁一旁,他的眼睛也不敢去看亦仁,只磕头道:「臣陆傅峰见过皇太后,八王爷。」
亦仁笑道:「我们叫你来,是跟你核实三个月前父皇驾崩之日,我没让你去给父王问诊之事。」
陆傅峰干笑两声,他见亦仁完全不慌,心里很是惊讶,反而有一点手足无措。
亦仁慢条斯理地道:「我那天确实请陆太医去府上了解了一些事。是这样子,我负责管辖的区域内有巡管报陆太医私设医馆,盗卖御用之物。」
「后来我派人彻查,发现是一个江湖上叫易行之的冒充所致,这位易行之号称千面郎君,他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成他人,据说其相似度,哪怕是相熟之人,乍一眼也分不出真假……」
他说到这里,突然笑问:「这种从想必皇太后听过。」
皇太后转瞬间脸闪过一丝惊慌,但瞬息间便恢复正常,道:「笑话,这种草莽之人,我怎么会听过?」
他与皇太后一问一答之间,陆傅峰却在心里转了几百个念头,他确定在亦仁的辖区内设立私馆,这都是有好些年头的事,过去从未听亦仁提过,如今突然提出来,后面跟的则是从未有过的事。
那一天,他们很显然是被亦仁软禁了。之后,听说皇上在那天吃了硫磺暴毙,陆展亭被抓,还暗自庆幸没有去做那替罪羔羊。
事后亦裕轻描淡写的处理了这件事,陆傅峰几代为太医,深通此事万万不可深究,尽管亦仁与亦裕的行为都是扑朔迷离,叫人看不懂。
只是自己未问诊被八宗亲王给查了出来,为了不背这滔天之罪,才不得不将亦二供出来,事后想想尚自后悔不已。
陆傅峰与亦仁来往较为密切,私交也算好,如今被迫将亦仁拖下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如今亦仁来了这么一番说词,他也盼着亦仁能说圆它。
亦仁淡淡一笑,道:「那等我抓到此人,一定带来给皇太后鉴赏一下,可是一个挺有趣的人。若是一不提防,扮了你身边的人,可零点是要把你吓一跳呢。」
八宗亲王忍不住打断道:「这与你阻止陆太医去诊龙脉有什么关系?」
「哦。」亦仁一笑,道:「关键是那假太医在我的辖区卖假药,又医死了人,我觉得事态严重,所以不得不请陆太医父子过来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