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街灯下,路灯照出了细雪坠落的痕迹,如同飞旋的白色萤火,飘飘晃晃从光里散开。
走在路上的行人猛然停下脚步确认,惊喜地在欢呼:“下雪了!”踢踢踏踏跑了几步,停下拿出手机与朋友分享。
天气预报说,今日天气晴朗,晚间是秋季以来观星的最好时机。同时,受冷空气影响,预计在晚间十点以后,佛列伦州将迎来今年第一场降雪,开启冬日的序章。
雪落在整片州陆上,落在静谧流淌的河流中,落在树梢的细细枝条上,落在等待的屋檐旁,盈盈落在南序的手心里。
冬天无征兆地宣告降临。
谢倾侧过头,看着含笑接过雪花的南序,也露出笑意。
天气预报没有说,但曾经翻阅过的旧日情诗里说,初雪是最适合告白的时刻。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爱人的肩上,告白成功的概率将会大大提升。
尽管毫无逻辑,不具备概率论上的任何关联性,但在告白者的立场,浏览所有的书籍反复论证着爱的可能性,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没有规律但浪漫的理由与借口。
于是,在初雪时分。
谢倾轻声、郑重地说:
“南序,我喜欢你。”
他对上南序的眼睛。
薄薄的眼皮上有淡青色枝络般的细小血管,若有似无的,令人忍不住去探寻究竟有没有那些痕迹。
微微前倾的瞬间,南序长而柔软的睫毛会睁开,于是猝不及防就溺在漆黑的湖水中。
谢倾有时会避开不继续对视,有时会尝试着多坚持会儿再在南序挑起眉的疑惑里败下阵来。
但现在,他长久凝视着南序。
学生时代直至现在漫长又无声的回忆在两双眼睛间流动。
像从第一次见面那样,和往后的很多次见面一样,中学时候,校园里空旷寂寥,又似乎只是由有很多扇窗,很多本书籍和一张桌子构成。
南序会坐在某个位置上,谢倾经过他的身旁,看见他坐姿笔挺,白衬衫在闪闪发光,肩胛骨贴着布料微微凸出了形状。
像有蝴蝶蹁跹停驻,破茧挣脱的生命力。
太清瘦了。
谢倾想。
再然后,南序偏过头,他们的视线就相撞了。
在某个飓风登录的昏暗午后,他看见了星星碎碎的光亮,在那双黑色瞳孔中,清澈宁静又惊心动魄。
静静燃烧,烧毁了灰色的背景,有了更多的色彩。
什么是喜欢,谢倾无法解释。
他只想向南序走去。
一步,坐在他的身边散乱的草稿作业和低声解答。
两步,千方百计的礼物,细琐关怀的叮嘱和行动。
很多步,脱离家族既定的道路,把路走得弯折却笃定,因为终点站着南序。
“你之前好奇,我为什么在毕业后选择服役,留在军方,我说,因为我穿那里的服装时你会多看我几眼。”
军部的着装,黑漆皮靴、深沉制服下的银穗肩章闪着克制的光芒,意外符合南序的审美。
“嗯。”南序回应,示意自己有在聆听。
“当然也有这个原因。”谢倾笑着解释自己不算说谎,还有别的原因是———
“我家里从来没有军方的势力,我骗了他们说,从我这一辈起或许可以瞄准这方面的目标,我的爷爷到现在还以为我在为了家族的荣光而牺牲,实际上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左右我人生以后的选择,譬如爱人的自由。”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阿诺德在军队。”
南序诧异:“和阿诺德有什么关系?”
虽然这两个人在他面前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儿,南序其实知道两个人相互不怎么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