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殊顺了顺自己差点岔气的胸口,在电梯到达五楼后走了出去,这里的走廊一片平静,拐进楼梯后,他便一路直冲向七楼,找到之前呆过的那个房间,开锁走入。
房间里的摆设和他离开前的别无二致,池殊弯身捞起那只快递盒,离开了这里。
下一步,他要去天台,找到夏明的尸体。
天台的锁已经老旧,池殊轻而易举地便将其撬开,门打开的瞬间,黑暗犹如雾气扑面而来。
不远处矗立的是巨大的水箱,一个个堆叠起来,犹如等待猎物的野兽般静静蛰伏着。
这里的灯坏了,池殊只能打开手电筒摸索着前行,周遭寂静得可怕,连他刻意放轻的脚步都清晰可闻,伴着沉闷的心跳。
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池殊能看见地上干涸的血,黑褐色的痕迹不规律地分布着,好似蔓延的诅咒。
远处的高楼已经完全无法看见了,整座偌大城市内仿佛只剩下他一人,一切都笼罩在黑暗里,唯有他手中那一星稀薄的光。
池殊走到水箱前,把快递盒放在一边,伸手试了一下梯子的牢固度,纤细的梯身摇晃,结合处发出咯吱的声响,他摸到了一手铁锈。
他忍不住怀疑这东西能不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
但事已至此,他早已没了退路可走,池殊将照明的手机咬在嘴里,沿着梯子小心地爬了上去。
站在水箱的顶部,池殊弯腰艰难地摸索着,冰冷的铁皮很锋利,他刚刚已因一时不慎被划到了手,软肉绽开,指缝间一片湿黏,他却并没感到有多痛,只是冷。
他几乎整个人都贴在箱体上,彻骨的阴寒一阵阵地袭来,就像那时在房间里面对夏明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年面色愈发惨白,终于,摸索的指尖触碰到了箱体的阀门。
池殊用力打开了水箱。
铁皮被掀开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恶臭席卷而来,拼命钻入鼻腔,比坏了数月爆炸的臭鸡蛋的气味还富有攻击力,池殊连忙屏住呼吸,空空的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吐出来。
手电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水箱。
水几乎已经被抽干了,里面蜷缩着一具被肮脏白布包裹的尸体。
已经难以辨别出它人形的模样,裸露的表面被水泡得浮肿胀大,犹如塞满了棉花的娃娃。
青色的尸斑油亮,弯曲交叠的肢体好似缩在壳中的蜗牛肉,柔软,苍白,肥大,有些地方还在诡异地蠕动着,是幼虫在钻来钻去,对于它们而言,这里无疑是孵化的完美温床。
这就是夏明被丢弃在这里的尸体了。
池殊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他感到有些晕眩,是许久没有进食的身体在抗议。
他扶着额头在原地缓了半晌,慢慢直起了腰。
黑影褪去,视野一点点恢复了清明,池殊往前迈出的步伐却猛地一顿。
身前正静立着一道白色的影子。
阴冷湿黏的气息再度缠绕上了他的身体。
几息的时间,男人苍白病态的面容便已近在咫尺,空气都变得浑浊沉重起来,窒息感轻轻扼住咽喉,无法动弹。
“亲爱的,你找到我的尸体了。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很害怕?”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掐他脖子。
池殊再一次深切体会到了这个游戏里玩家面对鬼怪时的无力。
来自另一维物种的危险,碾压性的差距,一切物理上的手段都失去了作用,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不,甚至连羔羊都不如,现在他就仿佛一尾离开水体的鱼,连思考能力都在和生命力一同被剥夺着,与引颈就戮无异。
池殊缓缓道:“不,我只是在替你难过。你被那个疯子折磨成这样,一定很痛吧,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替你承担所有的痛苦……”
阴冷的空气里,青年的眼眶因窒息而泛起了红,就像是情真意切地感到难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