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终归逃不脱那宿命,崔溢低下头去,“却不想,竟是故人。。。。。。”
当年,他随当时还是衮王的嘉帝离京,本为犒赏顾氏驱除蛮夷,收复西沙之功。
岂料行至西沙城外,衮王却突然停下,禁止随行官员入城。
等了两日,封赏日期临近,他等不住了,乔装往城内去。
城内却不同外边荒蛮,一片欢欣,百姓载歌载舞。
街头小贩兜售着各样边城的小物件。
与京中繁华精巧不同,这里的大多要粗糙一些,质朴一些。
崔溢拿起一块小泥俑,正想着怎么打听顾焱此人。
后边却传来一阵呼喊声。
回眸望去,一群身着军甲的年轻行伍汉子簇拥着一名少年郎君,说说笑笑往过来,激起周围商贩和行人的呼喊。
溢美之词大胆而放旷,不绝于耳。
有打趣家中母老虎驯服没有的,有拱火这次挨了几板子的,有相约再去打一架的。。。。。。
那些年轻的汉子应付起来游刃有余,甚至大笑埋怨酒卖得越来越不得劲了。
那小郎君却面皮薄,听到那些涉及房中事的话,连耳根子都红透。
他瞧来约莫十二三岁,那些人却称他小将军。
正是西沙顾氏顾焱之子,顾南望。
崔溢静立一旁,看得出神,不小心将手中泥俑捏烂。
小摊主见着,立刻笑开了花,伸手就要钱。
损毁了自然要赔,崔溢正要掏钱,不想那小郎君瞧见这边动静。
大步过来,手中长缨枪一挑,斜斜压下那小摊主伸出的手掌,笑道:“阿实啊,前几日才教训了,这是又犯毛病了?”
阿实也不含糊,立刻一把薅过那泥俑,塞进顾南望手上,“没!这次真没讹人!小将军且看——”
“这可都是我从宋师傅那儿选出来上好的!再说了,上次讹了人您不是抓我去宋师傅那好好学了三天么!我现在手艺可好啦!”
崔溢就见顾南望果真翻来仔细看了两眼,遂收回长缨枪。
又侧身将背露过去,“对不住,冤了你,来吧。”
崔溢便看到阿实毫不含糊在那少年薄背上重重锤了三下。
然后潇洒拍手,喜道:“小将军,总算赢了您一回!日后——”
“那可不行!”
顾南望手中长枪一舞,在烈日下神采飞扬,“要入顾家军,总得接下我三招再说!”
阿实便苦了脸。
“丧气什么!将军去迎上京来的钦差了,咱们马上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夏子民了,听说上京繁华辉煌,人都生得漂亮些,说起话来可好听了。”
身着甲衣的壮士大笑,回头问顾南望,“小将军,您说是不是?”
“上京乃大夏都城,自然十里绚烂灯火如昼,男子七步成诗,女子知书达理,吃茶用十八只杯子,饮酒用鼓琴奏乐,江南桂树更是十里飘香引人入醉,”
十二三岁的少年将军说着那些从小在母亲那儿听来的故事,眼眸中的神采比正午的日光还耀眼,“那是数百年大夏天子所在!等父亲去上京受封时,咱们一同去看!”
说着又掏了钱出来,“扰了各位,这泥俑钱我付了,再会!”
崔溢却坚持自己付。
踌躇一瞬,自称是上京来的旅人,跟着顾南望回了府。
一下午的交谈,才知眼前这个少年虽年岁小,却已从军五六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