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腔的愤意陡逢甘霖,被悄然浇灭。
少女垂向黄土的眼眸一瞬间轻颤不停,却又在下一瞬缓缓阖上。
关边月啊,恭喜你。
终成山巅月。
前世史册有载:
永安十二年,有石坠于野,色呈五彩,状若盛莲。
时人皆以为瑞兆,帝心大悦,率百官封禅泰山。
又五月,黍稷大收,饥年始退,现太平之象。
而如今,这五彩石,再非嘉帝明君之兆。
身后的那道声音清润柔和,仿佛生来便是不染风霜的云端月。
只有崔黛归知晓,这轮柔和的月,曾如何穿过墨云如阵,才有如今的皎皎清辉。
如今,清辉所照,是她自己。
耳边关边月还在侃侃而谈,引经据典。
一字一句皆可见她的心血。
五彩石若是一个难逢的契机,那么腹中墨,便是她攀山越岭的脚下石。
短短时日,脱胎换骨取得崇玄署一众天师的认可。
宵衣旰食也难达。
崔黛归忍住回头的冲动,衣袖中攥紧的手渐渐松开。
“。。。。。。桑梓繁茂,福泽深厚。《典述》有载,桑木者,箕星之精,神木也。神木蜕壳,正合生死枯荣、病树逢春,是自然节律、焕发生机之兆——”
“那日五彩天石降世,微臣昏昏中瞬移百里,浑然不觉手中天衣。再待醒来,却已在长安县衙内。昨夜摘星楼上,微臣恍惚梦见碧霞元君,其言仙草被盗恐伤凡人,非信比金石者不能解,惊醒犹闻诵经悠扬自西而来。。。。。。”
太后听闻,不由蹙眉,“月灵官所言,是哪株仙草?”
近日来嘉帝兴道灭佛,她自然也熟读道教典籍,知晓泰山仙草两株,
一曰荑生,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
另一种则叫荑变,毒性很大,人食化作丑陋牲畜。
两种仙草形貌相似,难以分辨。
莫非。。。。。。今日这神桑,便是被盗的荑变?
关边月面容如玉,眼波不惊,语气静然,“观此神桑,当是荑变无虞。”
太后不由点头。
无论哪株皆不重要。
若有碧霞元君座下仙草作幌,今日先蚕礼之变,也可对天下人有个说法。
只要是吉非祸,亦可弄假成真。
太后之威严,不可坠。
“只是——”
关边月轻撩眼皮,“那偷盗仙草之人是谁,信比金石之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