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不见日光的白皙肩头,在冷雨夜中线条若墨染远山,看不分明,只在缓缓走动时隐约显露出清癯玉质下的柔韧骨相。
这是一副足以挥斥长缨,马上杀敌的有力肩臂。
然而此时,那肩头上,却如折枝玉树挂上海棠灯花。
一枚殷红若血的牙印,赫然浮现。
“这,也是错认?”
他目光低垂,抬手在那牙印上轻抚摩挲,“你咬的。。。。。。是我,不是么?”
陆徽之看得眉间轻蹙,这人疯了。
低眸却瞧见崔黛归竟似痴了般望着那边,脸上怔愣,似大悲又似大喜,交织在这张芙蓉面上,竟如陷入虚妄空境。
“蛮蛮?蛮蛮!”
崔黛归被这呼声惊醒,眼前一地荒唐,叫她想笑。
往日种种,如同笑话,自认谋事,不过是小孩子玩闹一场。
挣扎多日,一夜之间尽可天翻地覆。
前世今生,被她搅成一团乱麻。
“顾晏。”
崔黛归扯了扯唇,少女轻柔的嗓音随笑溢出,“我想你死。。。。。。”
“你就会死么?”
她问。
“嗯。”顾晏应得轻易极了。
“那好,”崔黛归将剑丢到他面前,“你死。”
“你死了,我父亲才能活。”
顾晏闻言,俯身捡起剑,倒持手中。
轻轻一挥,月色下银光一闪,剑尖正要刺入心脏。
“且慢——!”
南窗下,陆尚书气喘吁吁,大手前伸,面色惊恐。
在前头替他撑伞开路的小厮机灵,此时一个箭步冲到几步远的房门处,用力一推,房门纹丝不动。
竟是从里拴住了。
他苦着脸回头,却发现身后那条路上,正要探望陆徽之的一干人等,皆无声无息不约而同,停在南窗外。
丫鬟小厮提着灯笼撑着伞。
灯笼所照,半扇破损的窗棂吊在风中,左右晃荡呼啦作响。
而今夜府中的客人,顾中正、顾几道、顾嘉,以及长公主和张乐容,尽皆一脸呆滞地望着屋内——
陆徽之独立一旁,衣带沾血。
崔黛归冷眼,钗环散乱,乌发斜坠,衣带沾血。
顾晏持剑横胸,肩头敞露,一枚小巧红痕似唇齿轻啄,衣带沾血。
“。。。。。。”
一阵静默。
“我的好兄长,”顾几道咬牙切齿,“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郎君。。。。。。”顾嘉尾音颤颤,“这是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