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忍不住出口打断,裴砚之轻轻巧巧地就挑破了她精心维持的体面。
若将此事全盘托出,便是将温府的命脉交到了裴砚之手上。
可裴家与温家,究竟是敌是友?
温棠梨不知道裴府与温府的关系,依稀记得那日温晋与裴府的人商议后,脸色阴沉了好一段日子,协同着嫡母王氏两人在书房密谈许久。
明面上两家依旧疏离,互不干涉,可实际呢?
这潭水远比温棠梨想象得还要深。
裴砚之:“说不出口?”
罢了……既然温棠梨都出现在这里了,便是选择相信了裴砚之。
温棠梨将母亲遗物中的纸笺一事娓娓道来,不过刻意地略去了一部分温晋与江今禾不重要的往事。
“哈……”裴砚之抬手捂住眼睛,指缝间漏出一声如笑般的气音,“温五小姐告诉我这些真的没事吗?”
“我相信你。”
四个字,她说得极轻。
裴砚之:“温……侯爷……”
温棠梨摆摆手,表示无所谓,“不妨事,反正我这个不孝女早就习惯直呼他大名了。”
他放下手,眼底是一片严肃,“温五小姐,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温府与温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知道。”温棠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让她愈发清醒,“我比谁都清楚。”
“那你可真是……冷血无情啊……”裴砚之感叹道:“温阮呢?温芷筠呢?你的兄弟姐妹们,无辜的下人们,你想带着他们一起死吗?带着温府全上下一起陪葬吗?
如果你所言非虚,这些行径,温晋说大了能治一个谋逆之罪。大昭律法规定,“谋反”之人其祖、父、子、孙、兄弟以及同居之人,十六岁以上的全部斩首。不满十六岁的未成年男童阉割后罚为官奴,女眷罚为官奴。
坊间早有传闻,你与温晋父女不合,你一直盼着他死。”
沉木的冷香裹着裴砚之周身,那双漆黑的眼瞳深处,刀锋般的戾气正蛰伏游走,“嗯……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也不该评判你,但是我可以帮你。”
裴砚之目光闪了一下,心里估算着:温府倒台,朝中势力必将重新洗牌。那些依附温晋的文官书吏,那些阻碍边关扩军的保守派,都将土崩瓦解。更重要的是,温家再难与皇室联姻……
但风险同样巨大。若操作不当,温晋被定谋逆大罪,温府上下血流成河不说,朝局动荡更会牵连甚广。
他收回心神,凝眸看向温棠梨,“只不过这次不是免费的,我们来交易吧。”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无奈感与紧迫感笼罩在温棠梨的心头。
纸笺的秘密都已经说出去了,这笔交易必须达成。
裴砚之还能缺什么东西?
裴砚之:“那先拿个什么重要的东西抵押吧。”
温棠梨:“素帛居的房契……”
“谁说要这个了?”裴砚之连忙打住,他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她的手腕,“我要你手腕上的。”
温棠梨下意识按住腕间的翡翠玉镯。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信物。两个镯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