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锦绣坊果然如账册所记,早已被温家势力渗透,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她正欲凑近细看,忽然嗅到一缕沉水香。
珠帘轻响,有人在她身后温声道:“这匹雨过天青的软烟罗,可否取来一观?”
温棠梨蓦然回首。
裴砚之。
不!不是裴砚之。
男人玉冠束发,眉眼含笑如春风拂柳。
掌柜娘子见来人气度不凡,忙不迭亲自捧茶,“公子好眼力!这可是惠州新到的贡品料子……”
裴砚书却转向温棠梨,“姑娘觉得这纹样如何?”
“竹叶纹虽雅致,但金线浮丝太多,”她故意用袖口抹了抹脸颊灰尘,“总而言之,不怎么样。”
掌柜脸色骤变,男人却轻笑颔首,“姑娘慧眼。”
他指尖掠过她方才看过的蜀锦,状似无意道,“这掺了柞蚕丝的次品,也敢要价十两?”
满堂死寂。
男人依旧眉眼温润,却吓得掌柜扑通跪地,“公子明鉴!定是伙计拿错了料子……”
他扶起掌柜,语气温和如故,“无妨,换成真正的蜀锦便是。”
“还打算在门口痴痴站多久?”裴砚书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悠悠说道。
听到兄长的呼唤,他不情不愿地探出脑袋,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情绪复杂,裴砚之小声嘟囔道:“哥……”
他本想着能在暗中默默关注温棠梨的一举一动,可谁能想到,被兄长敏锐地察觉,还毫不留情地点破了。
裴砚书蹲下身,眉眼弯弯,语气温柔地跟哄小孩似的,“好啦,别生气了。去挑身自己喜欢的料子,哥给你赔不是。”
他伸手揉了揉裴砚之的发顶,却被对方一把拍开。
裴砚之耳尖微红,恨不得立刻遁地而逃。
裴砚书见状,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朝货架方向努了努嘴,“还不快去?”
裴砚之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温棠梨眨了眨眼,一时有些茫然。
裴砚书却误会了她的反应,温声道:“姑娘也挑一身吧,女孩子出门在外,总该好好打扮打扮。”
她连忙摆手,声音轻软却坚定,“这怎么行?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话音未落,裴砚之已抱着三块布料快步走来。
鸦青色是给自己选的。
还有两块,一块是月白色的软烟罗,清透如云,另一块是雨过天青的杭绸,色泽温润。
他将软烟罗塞给裴砚书,语气硬邦邦的,“你的。”
又将杭绸递给温棠梨,目光却别向一旁,“……给你的。”
“啊?”温棠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