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来到这个鬼地方已经有三天了。
二十等分的灵魂本被无趣的咒术师封印在自己的手指里,两面宿傩就像一只半眯的凶兽,安静地潜伏着,直到所有人都随着时间流逝而忽视他的存在,忘记人类历史上还存在着这么一个可怖的灾祸。
他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距那个时间点越来越近了,诅咒之王很快就能从这副孱弱的躯壳里脱身,步入阔别已久的外界,继续随心所欲的杀戮之业。
手指封印在日本各个角落,作为独立的个体,彼此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作为手指的最初主人,当坚固的灵魂一个接着一个遭到彻底碾碎,寄宿在其他手指里的两面宿傩自然不会忽略这千百年来都未曾发生的异象。
他当时想,这群咒术师还是能拎出点儿新奇东西的嘛。
然而,一根,两根,摧毁者的效率相当稳定,不过几天功夫,数量就已经增长到了十根。
这时,两面宿傩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要是再不做点儿什么,就真的要完全泯灭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一点痕迹了。
手上沾染无数鲜血的诅咒之王并不怕死,他只是讨厌这种窝囊的死法。
刽子手的死法应当是轰轰烈烈,就算是自己下了地狱,也要拉上几个敌人垫背才爽快。
于是,急着回到现世上岗返聘的退休老大爷整日琢磨着如何摆脱目前受困于人的境地,还没过几天,就有人给他发来了邀请。
手指内部的穹顶传来了含糊的喃语,仿佛一道拨人心弦的言灵咒,引得嗜杀的灵魂都颤动了几分。
“星核……赐予你自由……答应……”
两面宿傩靠在白骨铸就的椅背上,姿态慵懒,四只暗浊的眼睛闪过一丝猩红的光芒。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能穿越层层封印到达他的内心世界,但不妨碍内心生出了一股千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强烈兴趣,于是随口应答了一声:
“好啊。”
话音刚落,再一睁眼,天翻地覆。
一阵冷峭的北风吹来,前方是被山岭包围的平原,几个村庄点缀在其中,他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树影斑驳,地上明暗交映。
他罕见的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不远处几个人影在田里劳作,没有发现他,所说的话正是他所熟悉的平安时期的地方方言。
“天元大神保佑……”
低低的祈祷声钻入耳朵,两面宿傩回过神来,嫌弃地挖了挖耳洞,兴致缺缺。
天元?
他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号称不死的女性咒术师吗?
就她也配称作神?
哪儿来的野史。
他算是明白了,那个自称“星核”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把他带到现实,这个地方该不会是天元的幻想世界吧?
算了,管它是不是假的,先杀两个人尝尝。
他已经几百年没吃过人肉了,好不容易回到野蛮落后的平安时代,又怎能克制住这种原始的兴奋冲动呢?
四手四眼的怪物穿着一身粉红的女士和服,四肢肌肉暴涨,不消片刻便抓住了两个耕地的农民。
他正准备撕开喉咙,好好淋一淋滚烫的人血,却没想那死掉的两人顿时化成了一团冰冷的灰烬,让狂躁的嗜血欲望一下凉了半截。
灰烬的气味,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咒灵。
没有鲜血,没有尖叫,没有痉挛,没有人肉,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