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公布精神体存在后,一些很微妙的、牵扯到地位、分级这种可能造成动荡的因素,目前也还是很难彻底解决的问题。”
陆九竹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唇角却是扬起的,面上带着笑。
“但,D叔,我不后悔。”
乔九安没有看陆九竹,而是看着这片河流,看着河流倒映出的天空云朵。
看着图拉。
陆九竹的声音很平静。
“帝国并不尽善尽美,甚至某些程度上依旧是糟糕的。但这是我的归属,是我的理念得以实现的地方。”
“我需要不断进步,永不停止学习,因为我知道我会面临很多很多周叔曾经没有教导过的问题,会在一个又一个的选择中,推动这座庞然大物走向历史中的未来。”
“这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和使命感,让我愿意为之承担一切。”
领袖这两个字很轻,又很重。
在很多人看来,它代表了权势、地位、利益。
可在一些距离领袖只有一步之遥,或是已经戴上王冠的人看来,它代表重量,代表承担,更代表未来。
有人迫不及待地窃取王冠,想要握住那诱人的权柄,享受无上的利益;
有人长剑染血登上王位,名不正言不顺,眼睛里看到的却是臣民,是未来;
有人背负起同行者的期盼与信赖,却敬畏王冠带来的权势,甚至自我质疑这一步迈出去,带给星河的硝烟弥漫是否值得。
“其实那个时候,我经常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陆九竹抬手捋过被风吹拂到脸颊边的碎发,将它轻轻挽到耳后。
“皇位的争夺从来都不是什么皇室家事,它是战争。”
“死去的也不仅仅是他的父亲,他的兄长,还有甚至就连我们都数不清的护卫队、将领、士兵……”
“那个时候,就连帝都星最繁华的城市最热闹的街道上,都看不到几家开门的商铺。”
“公民们看向军人的眼睛里满含惊恐惧怕,会用力捂住孩子的嘴,不让孩子发出声音,以免被误会是哪一方的支持者。”
“所以我只能脱下身上的军装外套,才能让哭泣的孩子不那么害怕。”
“怎么会不难受呢?”
“明明我在上军校的第一天,宣誓的时候说的是保卫帝国,保卫公民,却参与掀起这一场战争。”
“我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也直面自己的欲望,所以我不允许如今的自己犯错。”
“因为曾经的我可以犯错,但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我错不起。”
陆九竹皇后的位置,从来都不是秦昱谦分享给她的,而是她用长剑机甲在一场又一场的生死争夺里打下来的。
所以她能坐在参议院和皇帝平起平坐的座位上,所以她即使不再是帝国元帅,军团也依旧为她所用,所以她成了帝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实现双王统治的皇后。
她不是花瓶,她是王。
现在,轮到陆九竹来引导、开解身边曾经引导她成长,托举她走上这条道路的老师、亲人、长辈。
陆九竹是乔九安带大的,或许周林包揽了陆九竹大部分的课程,但陆九竹的性格塑造却向着乔九安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所以,没有人比陆九竹更了解现在的乔九安在想什么。
陆九竹眨眨眼,忽然转身,面朝乔九安:“D叔!”
乔九安疑惑挑眉,转身同陆九竹四目相对。
陆九竹伸出双手,虚虚圈起类似王冠大小的弧度,像是曾经举行加冕礼时那样,微微踮脚,将虚无的王冠轻轻戴在乔九安银色的发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