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和地下接触了这么久,安东尼奥开设的拳台附近就有很多个赌桌,耳濡目染,多多少少比在场的很多人都要了解些门道。
一场赌局中,除了玩家、观众,还有荷官。
荷官负责推进流程、分牌、控制节奏。
谢倾这个荷官当得勉强称职,背了光,垂着眼,不偏不倚、公正地发牌,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没有刻意发出一些响动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除了第三局的时候,应该动了点手脚,算出了场上的牌面,助推了一波温斐的“败局”,再后来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小动作,静静发完了牌,在牌面与空气、桌面的摩擦声中,把视线停留在南序身上,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是在那一堆的礼物里有一把低调、古朴的刀被当作输掉的筹码时,短暂抬起过眼,像一串急遽的电流被导入湖水,紊乱嗡鸣了片刻,又归于沉寂。
裴屿倒敏锐地感知到了。
他心里倒没产生什么要嘲笑谢倾的念头,毕竟他自己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收到的礼物已经输完了。
南序发现这游戏还挺有意思的,要用到数学概率、心理博弈等等知识。
感觉玩着玩着就像回到了课堂做数学题。
等回到蒙特佩斯有闲暇了可以顺便钻研一下,借此巩固概率论知识。
他满打满算在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
十一点钟要到了。
很寻常的时间,隔一个点就要到第二天,但也是南序快要休息的时间。
谢倾观察了下南序的神色,揣摩出南序似乎对此还有点感兴趣。
“最后再来一局结束。”谢倾朝所有人说。
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放水。
纯粹的、和普通赌局一模一样的筹码局。
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
骰子停止转动、轮盘球落定槽位、沙漏倒立流空。
南序翻开最后一张牌。
完美收官,大获全胜。
赢得的筹码五光十色,哗啦啦堆叠到了南序的面前。
他捡起一枚筹码,端详了下收缴来的战利品,随意抛掷回了面前那堆摞起来的筹码小山。
在离场前,思索了下,学习这些人引以为傲到有些虚伪的贵族礼仪,矜贵且风度翩翩地说:
“走了,谢谢款待。”
时钟卡上了十二点的罗马数字。
本该彻夜通宵的狂欢,因为失去了主角而草草散场。
喧嚣如同潮水一般退却,烛光、空酒杯、人造的星辰灯饰,像是留在岸上的荧光生物,微弱濒死一般发出黯淡的光。
谢倾从桌面未能成功送出的礼物里抽出了那把匕首小刀。
没太多的装饰,握柄和鞘身都是木头做的,很轻便,小巧便携特别好隐藏。刃身锋利,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是很有效的反击武器。
其实他有很多东西都想送给南序,打包了很多,最后直线性思维选了个最实用的,也不太清楚南序到底喜不喜欢。
现在回过头再考虑,生日送匕首似乎不够浪漫,没送出去也好。
温斐仍然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和打算,淡淡道:“哦,原来这个是你送的,也被退回了,我以为你会不一样呢。”
谢倾没有因为挑衅而感到愤怒,南序不在,他不用维持什么礼貌无害的人设,也不会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匕首的冷光横在他的眉眼上,他一刀冷漠地扎进温斐的手掌:
“你最近的小动作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