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泊不知从哪里寻到了一辆马车,拉着人直接坐进了车里,由边叙……驾车。
燕纾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能看出来边叙攒了满肚子的疑问,好几次望着他欲言又止,与他相比,谢镜泊反而算是平静、理智的那个。
——如果忽略他一直克制又紧张地握着他的手的话。
燕纾总觉得谢镜泊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仿佛平静河流下的暗潮涌动。
他盯了他一会儿,不但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把自己看困了,没一会儿便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但马车颠簸,总睡不安稳。
对面的人看了几秒,忽然松开他的手腕,坐起身直接将人圈在自己怀里。
燕纾昏沉间只感觉周身一阵热意传来,他下意识放松了几分,过了几秒忽然却又意识到什么,挣扎着骤然醒了过来。
“……你放开我。”
谢镜泊蹙了蹙眉,燕纾回过神,闭了闭眼,唇边重新扬起一抹笑意。
“仙长不必这样费心,路途遥远,我担心仙长……”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谢镜泊先一步低声开口:“我不动你面具。”
燕纾到嘴的话一噎,差点没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咳咳咳……不是因为这个,我担心仙长胳膊酸。”
他看着谢镜泊重现抬起手,忙不迭赶忙往后一躲。
谢镜泊脸色冷了冷,看着下一秒,燕纾从旁边直接拿了一块枕头来,垫在自己头颈间,重新靠了回去。
“这般便好了。”
“我与仙长不过侥幸同行,今日过后若再有类似之事,我又当如何?”
燕纾垂了垂眼,抱着双臂往后靠了靠,低低笑了一声:“我总不能依赖仙长……一辈子。”
——他总要习惯以后没有谢镜泊的日子。
马车里一时安静下来,谢镜泊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怎样,竟然真的没有再动,只重新拉住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
燕纾有些无奈,但到底困的昏沉,不过一会又迷糊了过去。
谢镜泊眸色沉沉地望着他。
桐木面具边缘露出的小片下颌苍白如瓷,随着紊乱的呼吸无力抵在暗纹衣料间。
广袖滑落露出的手腕细得能看见淡青脉络,面具未遮住的唇色苍白浅淡,怕冷般微微翕动,连指甲盖都泛着久病之人才有的灰青色。
好在似乎终于安稳睡了过去。
谢镜泊指尖动了动,慢慢抬起手一寸寸伸向那桐木面具,却又在最后一刻蓦然停住。
他闭了闭眼,无声地吐了一口气,刚准备放下手,下一刻,忽然看面前的人身子一颤,仿佛梦到了什么般,骤然倒吸了一口气,近乎惊慌失措地一瞬坐起身。
谢镜泊一瞬收回手:“你——”
但燕纾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手指近乎痉挛地攥着胸口的衣襟,艰难地喘息着。
“咳,咳咳——”
谢镜泊意识到不对,刚放松下来的神情再次紧绷起来:“你怎么了?”
“没,没事……大概就是做了个噩梦。”
旁边的人过了几秒才迟缓地回过神,冷汗浸透的银发黏在颈侧,冲着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阖上眼重新蜷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