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纤白的指尖凝着干涸的血色,那妖兽歪头看了几秒,忽然发出细弱的呜咽,竟伸出倒刺未现的软舌,一下下将那血渍舔舐入腹,又期待般抬起眼,仿佛等着燕纾睁开眼,笑着敲一敲他的脑袋。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有更多的血迹从破损的伤口间一点点渗出,转瞬将素白的指尖晕染。
未完全凝固的鲜血顺着那妖兽雪白的毛发瞬息蜿蜒成溪,那足有成年男子两倍高的妖兽身子颤了颤,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不甘心地突然将毛茸茸的脑袋拱进燕纾臂弯,蓬松大尾巴在身后焦躁地拍打地面,仿佛想让燕纾再摸一摸他的头颅。
但他刚将燕纾的手拱起一点点,便看着那人手腕沉沉一坠,素白的指尖顺着他光滑的皮毛一寸寸无力滑落。
旁边的边叙呼吸近乎一窒。
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燕纾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那妖兽仿佛也意识到什么,金色的竖瞳骤然紧缩,蓦然一仰头,发出一阵悲怆的嘶吼。
旁边的姜衍身子一颤,骤然回过神,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想要拉谢镜泊起来。
“先带师兄回去吧。”
但他才刚碰到谢镜泊手臂,忽然便感觉一阵极强的灵力从那衣袍间袭来。
姜衍指尖蓦然一痛,瞬息倏然收回手,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你疯了,谢镜泊?”
姜衍不可置信地抬眼,简直不敢相信他做了什么:“你——”
——这人竟然从方才起,便一直一刻不停地在给燕纾的尸身输送灵力。
难怪燕纾从方才起面色依旧红润,难怪仍有鲜血能从他伤口间流出……
姜衍咬牙。
面前的人听到他的声音,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沉沉抬头,碧色的眼眸间透出一片死寂。
不过这几息,他脸色便肉眼可见的白下来,甚至呈现了隐隐……油尽灯枯之相。
“你放开他。”
姜衍忍无可忍,折扇一翻,直接聚起灵力便要去逼他松手。
“你知不知你在做什么,你这般消耗你自身灵力,是不要命了——”
但他折扇刚逼到近前,便听“砰”的一声闷响,方才那透明的屏障再次在他周身浮现,姜衍一时不差,虎口处蓦然一痛,折扇竟然被直接击飞。
“我知道。”
谢镜泊哑声开口,低低咳了两声,周身的灵力一瞬不稳,却又瞬息恢复平静。
“我能……救他,师兄他身体……还是温热的……”
“那是因为你的灵力在维持他气血运转!”姜衍咬牙,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你救不了他谢镜泊,他已经不在了,谢镜泊,师兄已经死了……”
他踉跄一步,终于控制不住声音间的哽咽,泪水从通红的眼尾间瞬息落下。
“你现在这般惺惺作态有什么用,方才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为什么要将八万春还给他,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心中清楚这件事与谢镜泊无关,怪不得他,怪不得师兄,也怪不得他们……任何人。
姜衍周身的力量一瞬消失,膝盖处一软,重重地跪在一片泥泞间。
“为什么……我没有拦住他……”
谢镜泊身子颤了颤。
他垂下眼,望着怀里安然昏睡的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踉跄一步一点点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