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顿,目光如炬:“二长老为何明知故犯?”
二长老自知已落入圈套,心中此时后知后觉浮现出大长老的叮嘱,却已经为时已晚。
他深吸一口气,仍意图努力狡辩一二。
“我是听闻……之前三长老不小心伤了人,心中一直有些过意不去。这两日听说他身体好些,便想来探望,刚好——”
他目光落到燕纾身下的轮椅上,眼珠一转,哂笑着开口:“对,刚好这位公子也想与我切磋一二,于是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却被一阵沙哑的咳嗽声打断。
不远处轮椅上本来美滋滋一勺勺舀着乳酪的人忽然弯下腰,捂唇一声声低低弱弱地呛咳起来。
二长老眉心跳了跳,看着谢镜泊一瞬蹙眉,立刻担忧转过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燕纾勉强缓过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方才不小心在院中待久了,不小心着了风……”
——但他为什么会“不小心”在院中待久了,其原因不言而喻。
燕纾微微抬起眼,在二长老愤恨又不可置信的神情间,身子颤了颤,欲盖弥彰地又重复了一遍。
“是我自己的原因,与二长老无关……”
二长老一瞬直接忍不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本来就与我无关!一开始也明明就是你说要切磋的——”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轮椅上的人仿佛被吓了一跳般,脸色一白,呛了一口气又低低咳嗽起来。
——你大爷的绿茶!这就是顶级绿茶!
二长老一瞬想到他偷藏的某个人间话本子里一个形容。
同一刻,他眼前一暗。
谢镜泊抬脚挡在他身前,阻断了他望向燕纾的目光,沉声开口:“事到如今,二长老还想这般威胁人吗?”
二长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他如今行走不便,重病缠身,每日几乎是拿药当饭吃。”
“二长老却说,这样一个‘病重’之人会主动与您切磋?”
谢镜泊沉沉开口,语气森冷:“长老殿便是这般颠倒黑白的吗?”
二长老脚下一个踉跄,简直都要气懵了。
他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撩起一边破烂不堪的衣袖,冲着他怒声开口:“颠倒黑白?那宗主请看,我身上这一道道划痕,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身上原本平平整整的灰袍早已一片惨状,确实可以算是……破碎不堪。
反观燕纾,舒舒服服地窝在轮椅间,除了脸色苍白点,连衣角都没有半分褶皱。
那一瞬间,二长老亲眼看到,谢镜泊神情间划过一丝古怪,却又一瞬遮掩下去。
他轻咳一声,刚准备说什么,却听身后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那难道……不是您自己划的吗?”
危阑从谢镜泊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垂头望着写满黑色大字的手,一句句开口:“损坏青石砖十块、花草一坞,还有树干、桌椅……”
他迟疑地抬起头:“方才二长老忽然在院子里运功,不小心损坏了这些东西,公子说要您找长老殿结款呢。”
这话一落,院子里所有人同时一静。
连燕纾神情间都闪过一丝讶然,有些意外地望向院子正中央的那个小孩。
谢镜泊低咳一声,先一步回过神,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拿起危阑黝黑的手掌,迅速扫视了一遍,微微点头。
“好……我会记得的。”
……二长老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跳梁小丑。
“好,好,宗主这般偏帮,老夫也无话可说,等我回去禀报大长老,看他如何抉择——”
二长老冷笑一声,一刻也不想多待,一甩袖子大步就向院外走去,却忽然听到身后谢镜泊微沉的声音传来。
“二长老请留步。”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愣了一下,一时只以为谢镜泊终于有些怕了,心中冷笑一声,面上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