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松一却仿佛没有看到边叙的话一般,愣愣继续开口:“燕公子之前的身体一直都是我在照料,我对他如今的身体情况最是了解……”
“而且今日已经很晚了,燕纾晚上本就浅眠,若是贸然换一个环境怕是很容易睡不安稳……”
“所以师侄是什么意思?”姜衍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声音和煦,却隐隐带着些许不虞。
他慢慢上前一步:“师侄是想说,我不配给师兄医治……”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传来:“姜公子……是在和一个小辈计较吗?”
姜衍的声音瞬息而止。
他倏然转过头,便看到原本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的人不知何时重新支起身子,好奇般似笑非笑望了过来。
他不等姜衍回答,慢悠悠又打了个哈欠,转向边叙,无辜开口:“阿叙,我困了。”
边叙微微一愣。
燕纾心智出现问题后,边叙曾经学着谢镜泊,也偷偷摸摸教燕纾给自己换回了从前的称呼。
但燕纾不知为何,叫“九渊”叫的顺口,却从未叫过他一次。
此时燕纾用熟悉的声音笑意盈盈唤着他幼时的称呼,边叙神情一阵恍惚,倏然上前一步,径直挡住姜衍的目光。
“你们出去。”
姜衍神情一顿,燕纾眉心蓦然跳了跳。
边叙话音刚落,便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声音间的气焰一瞬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依旧瘫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小声开口:“我是说,这里是师兄的愿曦阁,大师兄想要休息了,二师兄你们理应先出去。”
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人神情同时沉默下来。
谢镜泊先一步走上前,抬手拭了拭燕纾颈间的皮肤。
他本是想确认燕纾的状态是否正常,却看面前的人忽然偏头,如往常般乖巧在他掌心间蹭了蹭,眼眸蓦然弯出熟悉的一点笑意。
谢镜泊怔了怔,心中的不愉一瞬消散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又再次确认燕纾温度、脉搏都一切正常后,低低地道了一句“好梦”,终于轻轻松开了手。
不远处的姜衍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过了许久,才终于闭了闭眼,神情间已重新恢复一片冷静自持:“四师弟说的极是。”
他慢慢抬步,一点点走到燕纾身前,轻声开口:“大师兄方才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和一个小辈过不去?”
他半弯下腰,声音间带着难以察觉的极致温和:“大师兄若不喜,我之后便不这样了。”
燕纾抬起眼,桃花眼微闪:“姜公子说这话,自己信吗?”
姜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只慢慢直起身,温和地冲燕纾道了一声“明日见”,慢慢也走了出去。
一旁的边叙看着燕纾的反应,总觉得哪里奇怪。
他犹豫了一下,迟疑地开口:“燕……公子,二师兄单独和你在一起时,是有治……”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面前的烛火幽幽一晃,紧接着一瞬熄灭。
面前的人已慢慢挪到了床上,拢着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困倦地合上眼。
边叙的声音倏然而止。
愿曦阁内仅剩的烛芯逐渐燃尽,发出细微的爆鸣声。
边叙倏然惊醒,袍袖一翻,将剩余的蜡烛一瞬全部熄灭。
暖阁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边叙闭了闭眼,慢慢转过身,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