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纾心绪还是有些不稳,他捂唇咳了咳,却听到“喵呜”一声猫叫再次从面前传来。
蜷缩在床尾的白猫忽然一个激灵,抖了抖身子走到燕纾近前,慢悠悠舔了舔爪子。
同一刻,樾为之冷然的声音从猫咪脖颈的传声符内蓦然传来:“是,确实是不好骗,但谁能骗的过你啊。”
燕纾神情一哂,有些无奈地垂下眼:“你生什么气,这法子不还是你教我的吗?”
樾为之没忍住直接冷哼一声。
面前的白猫仿佛听懂了某种指示,忽然放下爪子,胖乎乎的身子艰难匍匐到床上,探身用脑袋往前拱了拱,露出燕纾有意无意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来。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尖不知何时已鲜血淋漓,两只手腕上更是赫然插着几根银针,针尾轻轻发着颤,一看便是极疼。
“我教你法子是让你护住心脉,必要时能吊住最后一口气。你他妈直接把自己神识敞开让姜衍进来,然后又强行聚拢心神封闭记忆,制造幻象哄骗取念。”
樾为之声音气到发抖,直接冷笑起来:“你胆子真大啊,燕纾。”
白猫似乎被樾为之声音间的怒意吓到,喉咙中发出低哑的“呼噜”声。
他看着面前的人垂着眼不说话,迟疑地上前,安抚般湿漉漉的鼻尖轻轻碰了碰那斑驳的指尖。
微凉触感从指尖袭来,燕纾倏然回过神。
他眼眸微闪,手指一动,将那几根银针顺势拔出,不以为意地将袖子一点点拢起。
“有足够的回报就行。”
他垂下眼,闭眼轻轻笑了一声:“姜衍的取念很是厉害,不用点实际的东西来骗他,他是不会相信我真的失忆了的。”
——所以在知道四方大典四宗十三门都会前来后,燕纾便已经做好了应对取念的准备。
传讯符对面的樾为之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声音间依旧是不加掩饰的不赞同。
“……你反正总是有理。”
燕纾轻缓地吸了一口气,继续低声开口:“而且那天将阵法透露给谢镜泊之后,便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这次把那个法阵再融到这个‘记忆’里,说不定姜衍能帮我们多查到些什么。”
他语调轻扬,甚至说到最后语气间还带了一点雀跃,半分不似方才心神不稳到脸色煞白的模样。
下一秒,他听着樾为之冷不丁忽然开口:“所以你往那幻象里糅杂了多少你真实的记忆?”
燕纾声音一顿。
他垂下眼,眸光闪了闪,没有立刻回答。
为了让这个伪造的记忆幻象更加真实,燕纾到底还是往里面加了一些……自己真正经历过的记忆。
比如那个束灵的法阵,比如他幻象间见到的……“谢九渊”。
假作真时真亦假。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没多少,就是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他心虚的话语逐渐消失在樾为之微沉的声音间:“你不需要我提醒你,如果再被那些过往缠住会发生什么吧,燕纾?”
樾为之对自己这个病人太过了解。
从刚才传讯符第一刻传来燕纾不稳的呼吸声时,樾为之便立刻意识到他干了什么。
他沉声开口,“精神崩溃,浑浑噩噩,支离破碎……”
燕纾呼吸一窒,他倏然开口:“够了!”
樾为之的声音顺从地蓦然消失。
明明灭灭的烛光从眼前掠过,燕纾闭了闭眼,听着对面那人呼出一口气,声音一点点缓了下来。
“燕纾,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稳住你的心神,不是为了再看你堕入那种状态。”
樾为之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的身体不可能再承受住一次那般强烈的药性了。”
“……我知道。”
燕纾眼眸下垂,唇边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