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城外十里亭处拦了一列兵马,周廷琛正在亭中赏月、喝茶、弹琴,极尽风雅。
如果他不是专门来逮周芒洲的话,就更风雅了。
周芒洲:“……”
“小洲,我希望你是因为听懂了我的琴声,才会到此的。”周廷琛不疾不徐道。
周芒洲木着脸,像是被冷风冻僵了。
周廷琛又笑眯眯看向周野渡,周野渡鬼话本事一流:“二哥,我跟小洲就是来听你弹琴的,真的,特别好听。”
“哦?那你听出了什么?”周廷琛问。
周野渡:“你在……想心上人?”
周廷琛摇头:“我弹的是「点将台」,金戈铁马,风雪潇潇,将士出征在即。”
“哦。”
俩难兄难弟被一起绑回去了。帝后下令,周野渡王府内禁足一个月,周芒洲只要不出皇城随便耍。
周芒洲郁闷了三天,忽然接到捷报,邵风平定匪乱归来。
一千兵马,只折损了十余人。如此神乎其技,自是得到了皇帝的褒奖与赏赐。
周芒洲一直忍耐到邵风复命回到怀幽园,才敢飞扑上去,抱了个结实。
邵风身上带着浓重的寒气,周芒洲却像一只小火炉子,让人无法舍却这温暖。周芒洲带着鼻音说:“你总算回来了。”
“嗯。”邵风掌心放在周芒洲圆乎乎的后脑勺,轻轻抚摩,“让殿下担心了。”
周芒洲放开他,彼时他比邵风矮了一个头,需要仰起脑袋才能四目相对,眼睛红红的:“我去找你,他们不让我去。”
邵风一愣,犹疑地抬手,微凉的指尖最终落在周芒洲稚气的脸颊上,嗓音低低:“殿下不必去找我,我会找到殿下。”
再后来,因为邵风在兵法打仗上实在天赋异禀,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帝后思虑再三,终是选择了重用。
周芒洲十七岁时,邵风拥有了他的第一支军队。
皇帝亲赐虎符,龙颜大悦,特别恩典邵风自己为军队赐名。
百官位列两旁,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在下方肃穆以待,邵风身穿玄铁甲胄,英姿勃勃,飒爽悍利,他单膝下跪郑重地接过虎符,声若玉石相击——
“天阙。”
天阙军,是邵风的第一支军,也是他后来无限壮大,直至反叛的一支军。
那一年鸢尾盛开,周芒洲坐在怀幽园廊下,问邵风:“为什么叫天阙呢?”
像是别的将军的军队,都叫什么常胜、雄威、霸王,要么干脆冠以封号或姓氏,以此彰显独特性。
天阙军,听起来就很不霸气,甚至过于文雅。
“天上宫阙……”邵风望着月光下盛开的鸢尾花,嗓音和缓而低沉,“本就不知究竟有没有,有也罢,无也好,终究一场镜花水月。”
周芒洲听得懵懂。
邵风掌心落在周芒洲头上,揉了揉,“人生如梦,殿下以后会明白的。”
周芒洲至今无法参透邵风那晚的话,只有鸢尾如梦如幻的蓝紫,牢牢铭刻在他脑海中。
……
“小少爷,您怎么了?”管家忍不住自车中后视镜回望后座。
周芒洲自从上了车后就闷闷不乐的样子,明明今日比昨天收摊早,墨宝被抢售一空,还收到了那么多礼物。
管家猜测:“可是饿了?”
周芒洲说:“不是。”
“那就是渴了?”
“不是。”
“邵先生说,你想去哪里,想要什么,尽管吩咐。”管家尽职尽责按照主人家的吩咐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