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天气才刚刚攀升到1开头的两位数,早上没什么太阳,多云,没有转晴的迹象,只是舒逸尘单方面因为自己晴朗的心情而赋予了好天气的定义。
他这段时间天天写完作业以后就泡在了这栋楼里,进入了很玄妙的状态,没日没夜地画画,要是有外人路过估计会被他过度虔诚到略显狰狞的模样吓到。
学校没有赶工催促他的意思,是他自己灵感大爆发,每天肾上腺激素狂飙。
总而言之,他画了个爽。
有时候人在太开心的时候就会突发点小插曲。
很湍急的一阵脚步声,把角落里的尘埃和湿软的霉味都带得飞起来,舒逸尘不适地皱皱鼻子。
“舒逸尘。”
他曾经的朋友跑定到他的眼前,不甘又憎恨地叫他的名字。
舒逸尘耐心地用最细的画笔把浓绿叶片上的脉络勾勒出来,小心地收好自己的画笔,才转过头去。
余笙的表情有和他的语气一样黏稠的愤恨。
舒逸尘恍惚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几个月没见,还是余笙有些变样了,他感觉到非常陌生。
当初南序没点燃那支作为赌注的烟花,余笙也没有通过兄弟会的测验,成功进入兄弟会。
南序离场之后,那群人脸上的光影明明灭灭很久,沉默了会儿,渐渐散开去。空气里因聚集在一起而上升的气温回落,寒气从大理石地板渗透上来,舒逸尘连忙扶起腿软瘫坐在地上的余笙离开。
余笙一路沉默,舒逸尘以为他被吓坏了,温声安慰他:没关系的,不加入兄弟会也可以,他们只要继续好好学习就可以,毕业以后他们会去到自己希望的大学,诺伊斯的经历总会成为过去。
他担心余笙是在害怕奥维他们的报复,承诺接下来他会和余笙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而且舒逸尘心思细腻,他感觉南序不愿意对余笙出手的结局,释放了一个信号,那些人会因为害怕南序对他们的厌恶加深而忍着对余笙眼不见为净,刚才宴会时没再理会余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动到了余笙,舒逸尘听见余笙在他耳边发出一声嗤笑。他转过脸,也许是月光太冷森,也许是余笙不想掩藏了,嫉妒让余笙比鬼还要怨毒。
余笙甩开舒逸尘扶着他肩膀的手,开始咒骂。
骂他不思进取,骂他仗着季凌和温斐对他的与众不同而特立独行,骂他每次替别人出头的时候是不是特别为自己的英雄主义而感到得意。
舒逸尘僵在原地很久,在寂寂的冬夜被冻得全身发麻。
余笙就是这么想他的?
他一直以来的抗争在他的朋友眼中只是一场自以为是的闹剧。
舒逸尘手脚冰凉,余笙从他的茫然里仿佛获得了力量,继续骂南序故作清高吸引别人的视线。
愤怒终于占据了舒逸尘的大脑唤回他的思绪,他难以置信地说:“南序没有伤害你,你不骂加害者,竟然反过来反咬一口?”
这个朋友已经变质了。
他觉得余笙可怜,更觉得对方可恨。他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再去对待对方,默默拉黑了余笙的联系方式,很想掉眼泪。
他和裴屿分享了这件事。
刚和裴屿重逢的时候,舒逸尘有把余笙作为朋友介绍给裴屿,不过裴屿对余笙的印象似乎一直很一般,听完以后淡淡评价说“断了也好”。
但也只是这样了。
裴屿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伤心成这样,也不明白这件事对他带来的冲击和动摇。
抛弃这段扭曲的友情应该像抛弃垃圾一样果断,当断则断。
裴屿似乎不太认同他的优柔寡断。
舒逸尘只能一个人在宿舍的黑暗里发呆坐着。
巨大的迷茫包裹了他。
他做的一切真的很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