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昕小短腿倒腾得飞快的背影,赵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预想中的讨价还价并没有到来不说,他的宝贝儿子甚至找了一个想去见见包拯,这种一听就是托词的理由离了垂拱殿,都不吃一口饭再走。
赵祯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儿子神智恢复清明之后,远超常人的沉稳心态。还有能占三分的便宜,最终却只占到了两分,就会扼腕心痛不已的市井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究竟是什么事儿,能让儿子心急到连便宜都顾不上占了?
赵祯停止了手里敲打箚子的动作,望向张茂则:“东宫近来有发生什么事儿吗?”
在赵昕为了打消君父疑惑的有意放纵下,整个东宫在赵祯面前基本处于透明状态,赵祯可以很轻易的获得赵昕的各种信息。
所以哪怕赵昕在外闹得沸反盈天,以夏竦为首的一众官员也在赵祯面前出言挑唆,赵昕依旧能拥有着极强的行动力。
张茂则仔细想了想,轻轻摇头说道:“奴婢近来不曾听闻有异常,自区希范事后,殿下这几日都在认真读书。”
赵祯眼神闪烁,嘴中喃喃道:“那可真是奇事一桩。”旋即吩咐道,“吩咐下去,这几日好好看顾太子,若有不谐,立刻来报。”
张茂则躬身应了。
但赵祯还是感觉心里不得劲,想了想又问道:“平甫你说,那臭小子是不是生气了?”
张茂则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问题是他能回答得吗?陛下您现在问得顺口,将来恐怕就要憎恶我挑拨父子关系了!
再说这表现还不够明显吗?早两年太子还混沌的时候,官家您嫌弃苗贵妃生下了太子这
椿?日?
么个“痴傻不全”之人,连去都去得少了。
那几年苗贵妃母子三人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多亏是皇后娘娘心慈照拂着。
现在轻巧地就要将公主的婚事许出去,太子殿下能不生气嘛。
不直接和官家您呛起来,都是殿下年纪尚小,不适合直言犯上了。
于是张茂则将腰再度往下弯了些:“太子殿下至诚仁孝,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如今年纪尚幼,需要官家您悉心教导。”
“是啊,宗亮还年幼。”赵祯嘴里无意识重复着,心里却是透亮,他儿子就是生气了,所以在谈完正事后才一刻都不愿意在垂拱殿多待。
而且往往越是聪明人气性就越大,一想到儿子这幅模样还将持续下去,赵祯就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痛。
他这个儿子,可谓是他目前最好用的一张牌了。
就算除去本身的聪明,单单太子的身份往那一杵就已经足够好用。
毕竟大臣们能因为政见不同、各怀私心导致相互攻讦,政令不能贯彻施行,他为了平衡朝堂又不得不频繁更易宰相,最终造成恶性循环。
但有儿子杵在那就不一样了,储君是天然的政治风向标,目前在大利益上又与他完全一致。
而且即便做得再过分,朝臣们也没那个胆子到他面前嚷嚷易储。
因为他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现下朝堂上的态势已成,儿子要是真把这份气性揣一两个月,不说摔摔打打,牢骚话不断,就是磨蹭干活,对诸多视而不见,他都会很闹心。
心中不由有些后悔嘴快提了长女婚事。
继而又对张家生了厌恶,张家若是有些心气,合当继续科举才是,有他在,难道还会不提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