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
作为东京城首屈一指的娱乐场所,樊楼的热闹向来是通宵达旦,昼夜不息,但近几天的樊楼明显更为热闹一些,所讨论的话题也高度统一。
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嘿,你没在外头是没瞅见,咱们太子殿下才那么高点的一个小人……”樊楼大堂中,一锦衣华服的男子眉飞色舞,正对着周围人讲述。
还忍不住站起身来把手放到自己腰间比划了也一下,“真的,就这么点高,可动起手来是真不含糊。
“令签落地,那么老长的铡刀,两个皇城司的探子才给弄起来。咔嚓一刀下去,人头落地,鲜血横流啊。就堂上那些穿紫袍的相公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傻眼了。瞧那模样是决计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当堂判死。”
围拢在说话男子身边的诸人皆是津津有味听着,不时有人扼腕叹息,怎么当时就没能如这厮一般,寻棵左近的树攀上往里瞧呢。现在倒好,风头全让这厮给抢去了。
怀揣
椿?日?
着此等想法之人应不在少数,因为很快就有人出言打断道:“齐三,行了行了,大家还要吃饭呢,你这讲得血刺呼啦的,别搅得大家没了胃口。”
齐三这才作罢,意犹未尽地摸了摸鼻头。
只是接下来的话题依旧没有改变,只是进行了延展。
“太子殿下说了,铡刀之下不容奸佞残民之辈,但有冤屈和无处投告者可尽诉于开封府。
“这几天还真有几起禁军士卒状告上官克扣军饷,欺凌妻女的,可惜都是芝麻似的小案,都被扔给梁府尹处置了,即便铡了两人,却也官不过指挥使,瞧着没有那么痛快爽利。”
“诶诶诶,熊兄此言差矣,只要能为民除害,无论官职大小,都是好事。那几桩案子我也去看了,只觉感慨良多。素来只觉本朝兵卒小不如意,便谋集结,可彼等生活无着,被欺负又求告无门,焉能不生反意?”
如今说话的是个举人,众人一向很佩服他的见识才情,将话稍一咂摸之后便抚手称妙:“楚兄此言大妙,真可谓是一针见血。但凡有一盼头,绝不会捐弃清白,为贼作乱。”
“正是,有此口铡刀立在开封府一日,天下就可多一分太平。可惜天下太大,东京城又太远。若每一路都能设一口铡刀,由清正贤良之臣把守,必定能四海升平,民咸乐之。”
有人听出了他话中的叹息与未竟之意,不由出声问道:“楚兄这是?”
“楚某不才,但身上也有个举人的功名,准备来日去汴梁报社碰碰运气,若有幸被录取,将来再请诸位喝酒。”
听了这位楚举人的话,在座之人皆是沉默了。
你楚家财大气粗,说是万贯家财都有些保守了。两个姐姐又都高嫁给了进士,而且本朝的举人虽然是一次性的,但你过了就是过了。
凭你楚家如今的财力家声,寻常公门来去无阻,捐钱纳官更是易如反掌。
何苦去那汴梁报社受罪,全东京城读书人最卷的地方就是那了。甭管是举人还是进士,进去通通都得从排版做起!
众人有心想劝,然而多年交往下来很清楚这位楚少爷虽是富贵窝中长大,但主意却正得很,完全可以赞一句一口唾沫一个钉。
那楚举人也是心藏郁气,自顾自连灌了三杯酒,这才说道:“我也是少读经史,粗通武艺。想那区希范不过区区一夷人,太子殿下都用英雄不问出处勉励于他,还保举他为韦州一县之长,我还是汉人呢!”
众人皆是默默,连劝都不知道从何劝起。
那韦州又不是什么好去处,西北军州,还是收复未久的,距离夏人的兴庆府不过四五日路程,将来战火重燃,必定首当其冲。
功劳的确是有,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命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