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本朝军制,天下所有的军队原则上来说都是京军,地方上的厢军、团练之流只是预备役,在实际中也基本不承担军事任务。
而占据着超百万京军顶点位置的,就是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四军,合称为上四军。
他们待遇最优,装备最精,如今训练也还未废弛,相较于其它平常忙着修路修堤挖水渠,帮着长官搬搬扛扛做牛马的普通禁军来说,兵味实在是太足了。
足得不像是东京城里的兵。
赵昕在听到他爹打算将上四军拉出来,陪着他去开封府的时候都惊得不轻。
因为这是东京城中真正的军事力量,是他爹掌控朝局的底牌。
所以哪怕是赵昕在见到这尚未被腐败掏空的上四军时馋得口水直流,也没敢仗着独子身份提出来抽一部分到自己手上,好学一学什么叫真正的战阵配合。
因为这支力量哪怕仅仅掌握极小的一部分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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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足够来一场玄武门了。
唯一的不足是军名听起来过于中二,如果能换成太祖时期的“铁骑”、“控鹤”、“龙捷”、“虎捷”就堪称完美。
可当这四支上军真正到了他手上,为着开封府一行做准备时,赵昕才感觉到被欺诈了是什么滋味。
毕竟所谓的充足兵味,必须得建立在庞大的军费开支上的。
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父子间也差不多,而赵祯在提条件的时候那叫一个丝滑自然。
上四军作为真正的天子亲卫,跟着你这个当太子的出趟外差,你好意思不给点出场费和补贴?
而功不二赏,既然儿子你赏过了,那我就可以省下这一笔钱了。
若仅仅是这样,那还没什么。因为父子承继,赵昕只当是提前犒劳了一把伟大的、忠诚的、必将属于他的、皇家卫戍部队。
真正的问题在于东京城内很快就有了是他软磨硬泡才见到了上四军,并且一度着迷,赖在马场不愿走的传闻。
赵昕现如今已经是整个东京城的舆论操控者,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传闻的源头和皇城司有些关系。
所以老爹您这也是想要加重武事,制衡文官,但又不耐烦和文官们周旋聒噪,于是选择让我背黑锅?
是瞧着我身上和文官不对付的标签足够多,属于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而文官们再怎么气愤难平,也定然说不出请官家废太子这六个字。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看在上四军足够帅气拉风,将来还要多借无良爹之力,顺带扯着当挡箭牌的份上,赵昕也都忍了,不做计较。
换回的便是今日全面舆论氛围的稳中向好。
“天子亲率的上四军果然看起来就不一样啊。”
“说不得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呢,照我说,还是和夏人干仗的西军要更能打些!一帮连血都没能见过的雏儿能顶什么事。”
“我是不懂什么上四军、西北边军的,我就觉得能跟着咱们太子殿下的兵错不了,家里的娘子都能沾光得一份活计。”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有人大泛酸水:“世道真是变了,你说那些军汉是走了几辈子的运才能遇到太子殿下?
“往昔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愿嫁过去,都是他们内部互相约为亲家,要不眼巴巴的望着发下犯官妻女,僧多粥少,绝大部分要做一辈子光棍汉。
“结果太子殿下建了羊毛纺厂,指明了要禁军家眷。活轻省,给的工钱也足,还包给诞下小儿启蒙,看诊开药。
“结果这城里禁军的婚嫁行市一下就抖起来了,好人家的姑娘不说随便挑,至少上门了不怕被老丈人打出来。”
“论谋略聪慧,咱太子殿下属这个!”有人伸出大拇指比了比,然后十分感慨道,“上回太子殿下册封,我在外地会友未能得见,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那个福气。”
这也正是文官们气得鼻子都歪了,却拿赵昕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另一个根由。
那就是赵昕根本不在朝堂上提提高兵卒地位这件事。
而是通过合法合规,他们无从置喙的经济手段,竭力扭转固有认知印象。
也是因为赵昕将眼看就要落到泥里去的军卒地位给抬了起来,东京城中的百姓才会他这个时龄只有七岁的太子拥有超强的好奇心。
在无数人的翘首以盼中,哒哒哒的清脆马蹄声快速地由远及近。
开始有人惊呼:“马,咱们太子殿下居然是骑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