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孔家毕竟是孔家,是传承千年,深深与封建王朝绑定纠缠的庞然大物,有文宣王的面子在,有天下读书人的眼睛看着,在殿下你是白龙鱼服,孔宗愿大概率不知晓您身份的情况下,让他们自己体面的待遇还是要给的。
所以对这份打着孔宗愿名头,请求爵位转枝的劄子,赵昕干脆利落的批了个准,然后从几个候选人中挑了个最小的继承爵位,甚至稍微给了一点有名无实的荣誉。
但他并不因此感到欣喜,因为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区区爵位转枝,不值得他主动用头迎上去挨那么一下,更不值得他现在被媳妇瞪着。
有章献太后被文人士大夫口诛笔伐在前,折璇向来不管赵昕怎么在前朝使手段整活。
再说她对政治也不太感兴趣。
属于能理解,但觉得很累,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赵昕不能以他自身为筹码使手段。
能不能对你自己的金贵程度有点数,好好爱护一下你自己!
我这费尽心思地给你当私人医师照顾你周全,结果你一声招呼不打,直接碰瓷去了!还用脑袋碰!
口口声声说是看准了的,可要是万一出了意外呢?
真当我没气性是吧?
其实赵昕这次伤得不算重,仅仅是破了油皮,额头上起了个鼓包,只需好好静养上十天半月的,包管到时间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但架不住在静置了三五天之后颜色从青变紫,看着十分碍眼,还伤在头上,连硬质的大漆帽都戴不得,只得用软布幞头包着遮掩。
当折璇选择顶事的时候能把除赵昕之外所有人都说服,然后把赵昕药倒了送离最前线。
所以现在一句话不说,静静看着赵昕的模样是真令赵昕心中毛毛的。
赵昕努力挤出一点干笑,准备摸糖嚼嚼。
从没见过媳妇这种模样,得吃点糖压压惊。
然后别说是糖,连装糖的袋子都被折璇不客气地收缴了。
怀揣着十分忐忑的心情,赵昕接受了例行的轻柔细致上药服务。
紧接着接受单独审判。
“理由。我需要理由。”折璇说得极为认真。
都是要继位的人了,就是再看不惯孔家,也不必急于一时,更没必要把自己搭上,挨这么
??????
一下啊。
说得难听些,哪怕是官家如今为了求帝业圆满,非要把孔家人抬举个衍圣公的爵位,可孔家人明显屁股底下不干净,你将来认真找找理由就能再把这个爵位削了。
何必在这个时候与官家硬顶,甚至不惜以面上有创为由,终日不出房门向官家施压,引得父子生隙呢?
这一切都不合你行事的常理常规,而一切不合常理常规之处,都必有其缘由。
出于对你将自身压上赌桌行为的不赞同,我必须知道理由。
折璇不是旁人,赵昕对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平纸张,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衍字。
折璇到底不如赵昕这般开了上帝视角,秀眉微蹙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用手指扣了两下桌面,示意自己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