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听得田奉那辨识度极高的大嗓门激动说道:“正面!真的全是正面!咱们得神鬼庇佑,此番必定能大获全胜,建立殊勋!”
被田奉的声音所感染,众多微弱的声音如同百川归海,慢慢汇聚成了不可阻挡的洪流。
“万胜!万胜!万胜!”
狄青似为这种情绪所染,也振臂高呼了几句,然后顺势下令让人将一百个铜钱钉在桌上,遍传三军。
总的来说,这是一场胜利得不能再胜利的动员誓师大会。
连田奉这个打老了仗的粗豪汉子在跟着狄青回营的时候走路都直蹦高。
“将军,您这……”
本是张飞样貌,却做小儿女情态,狄青乍见之下都感觉瘆得慌,连忙说道:“有话说,有屁放,再这个模样我就踹你出去。”
田奉自觉得了允准,抓住狄青的手狠狠上下摇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道:“将军您这手能把一百个铜钱全抛出正面,定是沾了仙气的。
“让俺握一握,也好将来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狄青一脚踹了过去:“还荫子呢,你那媳妇怕不是还在丈母娘肚子里揣着吧。
“早就和你说了,别得了赏钱就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钻,好好托个媒人说门亲事才是正经。”
狄青说到这似乎觉得这话已经说了许多遍,一直没起过效用,于是便直接替他做主:“此番你去带前军,好好立功,到时我保你到讲武军校……”
田奉虎目大睁:“将军,俺都这个年岁,只晓得扁担横过来是个一字,如何能捏那笔杆写文章?”
他可是听那些讲武军校出来
椿?日?
的后生说了,考试没个头的!
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屁话!挥刀砍人都使得,如何还能被几个字拦住?再说是要你去当教官,把你征战经验告诉他们。
“东京城里的禁军写文章一把好手,但见过的血还没你多呢。”
狄青适当的隐瞒了教官也有这识文断字的基本要求,如同他隐瞒了此次问卜的铜钱是在邕州城中寻工匠特制的。
全部都是正面,没有反面!
田奉向来视自家将军为神明,有他又听说能去东京城那个繁华到不像话的地界为官,从眼神到肢体,都透出一股压不住的欢喜感。
但还是措着胡萝卜似的粗大指节不好意思道:“将军,这我要是去了东京城,您这鞍前马后,端茶送水的……”
狄青似笑非笑地乜他一眼:“本将身边还能缺人伺候?”
开玩笑,他现在可是提举广南东、西路经制贼盗事,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实权武将,想攀上来的如过江之鲫。
田奉挠头傻笑,佯作不知。
“那俺到时候可真去了。对了将军……”
狄青瞪他一眼。
于是后半句话顺滑地从田奉嘴里溜了出来。
“将军,到时候您可得让夫人给我找个好媒人,说一门好亲事。模样我不挑,只要好生养的。”
狄青这回是真惊了。
如今世上能让他惊讶的事已经很少,但其中绝对包括田奉自己提出要娶亲。
田奉快走两步到了帐篷边,这才扭脸笑道:“这不是光宗耀祖了么,总得留个香烟后代把我的事传下去。”
狄青欣慰的点点头,旋即醒悟,合着你小子一直认为在我身边做事没出息是吧!
赶在狄青发怒之前,田奉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临走时还不忘嚎了一嗓子,“将军您千万别忘了!”
狄青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居然有些欢喜。
于指挥者而言,军心士气可用就是最好的消息。
而且田奉去东京,解决的不仅是中层军官学校派与实战派交融的问题,更能解决他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大半是太子殿下托举,可偏偏太子殿下如今还不是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