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有那么点微妙的……蔑视?
非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就是,就你这么个不到我腰高的小毛孩子,仗着太子的身份就要审我?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赵昕早看过了冯伸己的出身履历,知此人是故宰相冯拯的次子,补恩荫入仕。
因不是进士出身的缘故,一直在桂州、宜州等边蛮之地打转,而且如果不得奇遇,还将继续打转下去,永远回不到中枢核心。
不过其人在平叛方面,尤其是在平灭本地蛮军方面,还是非常可圈可点的,曾有过单骑出阵,劝服安化州首领率众投降的事迹。
能够夸一句上马治军,下马管民。
所以这是久镇地方,自恃有功,养出了娇娇之气?
不过有一说一,就这幅倨傲的模样,真是泥人看了都容易被心头火烧成俑。
也难怪区希范一提到他的名字就咬牙切齿,像是遭受了奇耻大辱。
于是赵昕故意不抬手叫起,让冯伸己不得不保持躬身的姿势。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不喜欢弯腰是吧,那就多弯一会儿。
脑子不清醒就多泼凉水。
一道诏书就能让你卸了知州职位,连夜往东京城赶,结果到了公堂之上你却给我摆出强项模样了。
到底能不能分清大小王啊。
赵昕再一次感觉他对大宋朝文官的心理需要进一步地探索发现。
很多时候根本无法理解。
但冯伸己一把年纪的身体完全不给赵昕进一步思考的时间。
眼看人变得摇摇欲坠,赵昕这才如梦初醒般一抬手:“卿剿灭叛乱,有功国家,免礼免礼。”
经过赵昕一番敲打,冯伸己的眼睛下调,恢复了清澈,甚至隐带畏惧。
宦海沉浮多年养成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位太子殿下是真有些神异在身上。
东京城的路已经比他离开时变得更滑。
但在赵昕发问是否贪墨区家叔侄功劳时,冯伸己却义正辞严说道:“望殿下明鉴,我家乃累宦之家,下官少读诗书,颇通经义,及长蒙父荫入仕,未尝有一日不思报效国家。
“多年勤勉,也攒得一二功劳,蒙圣恩拔擢,官衣由绿转红,牧养一州王民。
“似这等蝇营狗苟,汲汲功名,妄图巧言令色窃取国家公器之人一年就算不见一千,也有八百。
“臣秉承父训,不愿污了祖上德名。遇到这种求官之人,都是大棒子打了出去,就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又谈何贪墨区氏叔侄的平叛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