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是命运,是他无可掌控的一切。
廖忱将他抱了起来,颜惊玉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肩膀的衣物,他面上依然带着几分尴尬,被轻轻压倒在床帏之间的时候,眼尾却忽然滑落一滴清泪。
廖忱怔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颜惊玉忽然挺起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眼睑都弯了起来,像是在掩饰尴尬,又像是在掩饰突如其来的难过,道:“是这样睡吗,说到底,你就是想跟我做呗。”
廖忱看着他含泪却又带笑的眼睛,顿了顿,道:“是……你,你若是不想……”
“磨磨蹭蹭。”颜惊玉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吻住了他,廖忱猝不及防地压下,启唇接受他的亲吻,颜惊玉收紧手臂,翻身替换了两个人的位置,廖忱环住他的腰,顺从地吻着他。
颜惊玉的吻粗鲁但却毫无侵略性,廖忱只能感觉到他柔软的唇瓣和湿滑的唇内,他想起来颜惊玉本身就不是一个侵略性特别强的人,他杀人的时候很坚定,毫不拖泥带水,但很少会带着敌意去杀人,更像是在捍卫自己的立场。
这个立场不容动摇,却并无太多私心。
若将廖忱每一次出手比作释放与宣泄,那么颜惊玉则更像是坚守与稳固。廖忱从未见过他戾气横生的样子,即便是衡阳城那次,他挟持婴儿威胁他与自己一战,颜惊玉少见地露出了杀机四起的神情,可眉宇之间也始终没有太多的锋锐。
渡世锋芒,方心浩荡。剑鸣霄汉,气贯八荒。这是颜惊玉年轻的时候在渡方剑上铭刻的字迹,渡方,是救世之剑,斩尽一切不平事……可事实上,颜惊玉却从未说过,一定要让所有的妖魔魂飞魄散。
素来只是对事,而不对人。
他的吻粗鲁的像是一个在闹不愉快的孩子,廖忱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腰。
那一瞬间,颜惊玉退缩了一瞬,可很快又被他卷走了一切的思绪。
莲花再次扒开层叠的花瓣,下一瞬,却忽然有一个巨钟直接罩了上来,‘当’地隔绝了所有的窥视。
等到巨钟再次拿掉的时候,莲花精当即又瑟缩了一下。
它看到面前站了一人一鬼……确切地说,是两个身材相等,其中一个戴着鬼面的男人。
“我和他哪个更合适?”廖忱说出这话的时候,殷蚀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莲花精顿时感觉更加可怖了。
因为他看到了两张廖忱的脸!
一个廖忱已经足够可怕了,居然还有另一个廖忱……他对自己的脸很满意吗?都做另一个人了,怎么就不能把脸也换了呢!
它的不语换来了两人同时蹲下,神态动作几乎相同,莲花精屏住了呼吸,半晌才道:“两个,都行……但是,但是我还有话没说完……”
廖忱想起昨天的但是。
莲花精颤颤巍巍地朝头顶看了一眼。
已经在时空隧道里面吃过亏,廖忱自然明白它的意思:“我此次跨越百年,有人赠了我几个规律级的迷雾符,可以暂时抵挡规则窥探,你不用担心会被它们发现。”
莲花精感受了一下变得隐秘而沉重的空气,点点头,道:“但此举是逆天而行,你即便不死,也会被规则隐匿。”
“……被隐匿?”
“是。”莲花精清楚迷雾符支撑不了太久,飞快地向他阐明了利弊:“所谓隐匿。一旦他当真进入你新为他铸造的躯体,你所有的一切,过往,包括外面所有人对你的看法,对你的所有记忆,都会消失……你还活着,在天地之间,历史长河,却会被抹去所有存在,他不会记得你,世界不会记得你,就连规则,都会忘记你的存在。”
“假如你在被隐匿之前给他留了信件,信件也会被完全隐匿,无人能够探寻……那会比死还要可怕。”
廖忱若有所思地颔首,道:“就这样?”
“就这样?”莲花精道:“你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一旦被隐匿,整个世界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左右不了任何人的决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新的命运,而这个命运里面没有你的任何痕迹,你在乎的人你在乎的事情都不会再在乎你,连记都不会记得你……你没有死,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廖忱摇了摇头,道:“只要我不死,就一定有办法让他找到我。”
“你错了!”莲花精道:“如果你死了,他至少知道你去了哪里,至少知道你是如何消失的,哪怕他去闯意念海,寻找你的意念碎片,至少他还有救你的动力,可是你会被隐匿,你会消失……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消失,消失,就是毫无痕迹。”
“如果他找不到我,那他就是真的废物。”
“你根本不知道隐匿的力量……”
周围忽然有什么消失了,莲花精当即闭上了嘴。
廖忱多看了它一眼,感觉着逐渐散去的力量,重新回到了颜惊玉的床前。
后者还在沉睡,他坐在床畔,看着他静静泊在长发中的容颜,轻轻拉了拉被角,盖住他半露的肩膀,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少大?”
“凡事都有风险。”莲花精重新合拢自己的花瓣,嘟囔道:“若他是天命之人,根本无需你大费周章……”
天命之人,自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廖忱不能赌,他少年的时候其实想过颜惊玉也许是天命之人,因为赤渊一次又一次地挖苦他,说他只是颜惊玉的磨刀石,说他是个废物,说他永远都不是颜惊玉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