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阳神雷……是九阳神雷!那是踏仙雷!!渡方仙君终于要踏仙了!”
神雷滚动,凌丹南也偏头去看,神色怔愣。
曾华采扶起了秦仲游,秦子轩打翻了准备递过去的杯盏,壶天城内的各方掌柜亦快速冲出门去。
壶天城内万人空巷。
“一千年了……”壶天玄祖于坐忘台上抬眸,直视白昼之上的无垠金光:“你当真是那天命之人么?”
滚雷层叠,颜惊玉的身影缓缓从屋顶之上浮起。
他清楚自己非常冲动,可是在看到将离草的那一瞬间,他确信自己无法再忍。
一百三十三年,他无法修炼,无法突破,无法怪责,甚至无法自苦……天命,何谓天命?
自满门被灭,修为尽废开始,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命。
倘若无畏是天命,为何他的无畏却被一次又一次地打压,修为始终不得寸进?倘若拼搏是天命,为何他的拼搏每一次都不痛不痒,既没有输到一败涂地,也没有赢得盆满钵满?倘若善意是天命,为何他当年做尽无数好事,到头来却落得所有珍视之人都被剥夺,让他在世界茕茕孑立?
倘若本君是天命,为何今日还要受这规则之辱,苦思破局之法,眼见挚爱被困却无能为力?!
这是天命?这也配称为天命?!
金雷滚滚,滔滔不休,渡方在他手边凝聚,被他一手握紧。
他白衣黑发,容色如月,眉心却缓缓开裂,朱雀神性在他眉间镌刻,那一瞬间,火象权柄的力量让他心中被绝对理性压抑已久的怒意怫然爆发——
他的身侧忽然好似出现了一道黑影,与他同时仰望苍天。
规则王座不断震动,天道法柱缓缓低垂,伴随着袅袅梵音,符文闪烁,仿佛在迎接他的归来。
那一瞬间,他陡然开悟。
“天命,便是顺应自然,让怒者怒,让强者强,让至情者至性,让至勇者至刚,让智者洞察幽芒,让王者俯瞰八方……”
他理智了一百多年,观察了一百多年,从不怪,从不怨,从不恨。因为他总能理解,即便不是情有可原,却也是人性本质。可他并非天命法柱之上的符号,他是颜惊玉,他是人,神是无法悟道的,人若有了神性,便也无需悟道。
原来,不是他走错了路,而是他走得太快,快到就连天道都跟不上他的脚步,他分明还是人,却提前一步成为了天道法柱之上的符文。
人怎可不怒!怎可不怨!怎可不恨!怎可不怪责?!
“怎么可能……”规则锁链不断晃动,他们凝望着下方直冲而来的人,又眼睁睁看着三十六道规则王座不断地随着天道法柱缓缓下垂。此刻,不是颜惊玉在拼命地靠近法柱,而是法柱在心甘情愿地俯身于他。
那隐匿的空间再次暴露出光明。
颜惊玉眼中金芒闪烁,伴随着滚滚泪水,仿佛要宣泄去所有的委屈与愤怒。
“本君既是天命,何谈要与规则宵小让步?!”他倏地往前,猛地再次朝法柱靠得更近,规则手忙脚乱,有人怒吼:“轮回!!缄默!!!”
颜惊玉的身影在迅速穿梭,天道法柱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
廖忱自下方站起,莲花精喃喃道:“果然,轮回出手了,还有缄默,他现在应该什么都听不到了,他连自己内心的声音都无法听到……这比隐匿还要可怕……”
颜惊玉的身影还在穿梭,可却逐渐停了下来,他被困在了与法柱接触的那一瞬间,与此同时,丢掉了自己所有的思想。
他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
“把他打下去!!”规则再次出手,神劫凝聚,颜惊玉茫然抬眸,紫雷扑面而来,他的身影猛地从上方坠落,与此同时,又有人喊:“时间——!”
王座顺时针旋转,一道身影抬手结印,锁链哗哗,颜惊玉的身形在坠空之中忽然被时空隧道吞噬。
天命法柱的梵音也陡然改变,哀鸣着往上回归。
莲花精抬手挡住了脸,喃喃道:“他被缄默,被轮回,被时间困住,他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壶天下方,所有人屏息看着空中,眼睁睁看着颜惊玉的身影从空中坠落,又消失,所有人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渡方仙君……陨落了……”
廖忱脸色同样惨白,却仍然双目坚定:“还没完。”
颜惊玉睁着迷蒙的眼睛,身影被流光溢彩的隧道缓缓吞没,周围皆是白驹过隙一般的时空碎影,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究竟在做什么,也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他没有动力离开,也没有意识可以主宰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