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惊玉已经意识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扫了一眼廖忱依旧布满无知的脸,随手拿起茶盏做好了准备。
廖忱似乎思索了一下,还在为自己找补:“可凤凰给的很多。”
医修们又吸了口气,开口的医修也强笑了一下,决定干净利落地结束这次谈话,直接了当地道:“仙君的肉身都已经需要燃灵才能得到活性了,自然是因为他本身已经虚弱至极,另外再补已经是不断往沟壑之中填沙注石,能吸收多少都要看命,可您每纵容那孽畜凌辱仙君一次,都等于是在将沟壑变得更深,如今仙君明显已经是阳亏之相,魔主这三日的举动固然可歌可赞,但如今却也不过是两两相抵,约等于无。”
“可以说是,寸功未建,反伤根本。”
最后一句,明显带上了指责的意味。
廖忱神色愣怔,下意识朝颜惊玉看了过去,后者已经无声地端起茶杯,用宽袖完全挡住了自己的脸。
半柱香后,颜惊玉缩在床帏里,廖忱坐在玉床上。
颜惊玉这会儿已经睡不着,悄悄地拨开床帏去看廖忱,后者正以手肘撑在膝盖上,神色迷蒙地发着呆。
颜惊玉摇了摇头,决定让他好好冷静一下,拉起被子躺了一阵,迷迷瞪瞪快要睡去之前,又去看了一眼廖忱,后者正蹲在莲花池边,一动不动,莲花也努力做出安然的样子,一动不动。
颜惊玉睡着了,再醒来之时,廖忱已经换了阵地,坐在桌前,静静地与血兽对视。
就这样,直到夜晚来临,颜惊玉实在撑不住爬起来,喊他:“饿了。”
廖忱不知何时拔了一片莲花妖的花瓣,正用花瓣一下下地拨弄着血兽的鼻子。
听到声音抬起头,但视线却没有转过来,他垂着眸子,将莲花瓣收入乾坤袋,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再然后,颜惊玉就找不到他人了。
只是休养了几日再去学堂的时候,听说他又跑出去找药了。颜惊玉直接冲去了灵犀殿,医修们热热闹闹地正在谈着话,一旁的传送阵中正在频繁地送出各种灵草灵药。
颜惊玉走过去看了看,虽然一样都是罕见的药草,但对于廖忱来说,都不是特别危险,只是跨越的距离似乎很长……而且对于他那种时常与人搏命的性格来讲,这更像是机械性的采药。
也算是对上他这段时间的状态吧……
颜惊玉稍微放下心,那厢,已经有人走了过来,道:“这个是我们用凤凰精元炼出的丹丸,仙君这几日便及时用了吧。”
“……”颜惊玉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不肯见人了。
他点点头,又道:“难道你们往日服药,也都是放入谷道?”
众人停下动作,犹疑道:“有时也口服。”
“……就没别的服药方式了?”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同情他,肯定是前几日被那孽畜欺负出心理阴影了。
“其实修士服药,也可以用灵力炼化,使其融入灵力,游走全身,只是仙君如今丹田空空……”
“你们不早说!”颜惊玉没好气,他有体外灵海啊!
虽然他如今经脉枯竭,引灵很难,但服个药还是可以的,可很快,颜惊玉就发现高估了自己,体外灵海只能在体外使用,一旦他妄图引灵,便会立刻出现溺灵的症状,每炼化一颗丹药,都像是在水里游了八百里,浑身冷汗岑岑,头晕目眩,并窒息难忍。
终于忍不住,向廖忱传音:“不要再给他们精元了!!”
直到半夜,颜惊玉才收到他的回应:“还是无用?”
从语气来看,明显是有些不太自信了。
颜惊玉瞌睡全无,直接在床上坐直,掐诀传音:“你在哪?”
“北冥苦海。”
“跑那么远?不不不不传这个。”颜惊玉及时收势,想了想,掐诀道:“我还没去过苦海呢。”
羽玉的灵力毕竟有限,他传音也不似廖忱那般简单,每次都要集中精力起势,而北冥又实在太远,两道声音过去,羽玉的灵力已经亏了大半。
最多只能再传一句了……
颜惊玉抿了抿唇,手臂抬起,还未动作,床帏内忽然出现了一道赤红的火花。
那火光初似蚊蝇,逐渐越来越大,空间边缘出现一圈星火,越来越扩大的星火中央,先是出现了一片淡紫色的星空,下方是深沉的大海,随着鲲声传入耳中,海中浮现出流萤一般的鱼群,影影绰绰,美轮美奂。
灼烧的痕迹越来越大,他终于看到了坐在悬崖之上的廖忱,黑衣猎猎,神色端矜,目光同样也在注视着被灼穿的空间,还有逐渐从里面显露出来的颜惊玉。
颜惊玉露出笑容,若游鱼一般探头而入,跃过狭长的空间隧道,朝他伸出了手。
廖忱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了身边,颜惊玉的双足悬在空中,扭脸去看一望无垠的苦海,身上贴身的睡袍被吹得摇摇摆摆,惊喜道:“你这权柄还真是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