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山主不在,没人镇得住郗真。几位长老早已不想面对郗真,几句话糊弄过去,便说要去商议别的事情了,只留陈松一个面对郗真。
郗真看向陈松,陈松从上首下来,与郗真一道在椅子上坐了。
他面对这郗真,还有些拘束,将这一年来的事情慢慢讲给他听。
前任山主违背九嶷山门规,离开九嶷山,后被山门中人追杀,如今下落不明。
“不过,”陈松道:“据执法长老所说,他们并没有抓住山主,只是找不到他。”
郗真这才放了心。
陈松道:“也是巧了,我就在这个时候带着一枚争花令回了九嶷山,便被他们选为山主的继任人选。”
山主之位与嫡传弟子不同,这是个苦活儿,做了山主的人要一辈子待在九嶷山,再也不能离开。
“那你为何同意?”郗真问。
陈松笑了笑,道:“对我来说,不算件坏事”
陈松是陈氏的旁支,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寡母。他被家族送到九嶷山,家中便会按照约定奉养他的母亲。他这次下山,母亲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陪母亲走完最后一程,又为她料理了后事,此后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正好这个时候,他们叫我做山主。我想一想,觉得也不坏,就答应了。”
郗真点点头,道:“如此看来,一辈子待在九嶷山也没什么。”
他垂下眼,看着杯中的茶水,道:“总比没了命强。”
陈松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郗真此次回来,沉默了很多,周身萦绕着化不开的悲伤。
“山上已经将你是嫡传弟子的消息发完各地,”陈松道:“想必再过不久,你就闻名天下了。”
郗真笑了笑,却不见多开心。
陈松试探地问道:“大师兄。。。。。。你在山下的这段时日,见过他吗?”
郗真面色忽然绷紧了,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或许师兄有别的事情吧。”陈松道:“对了,你若不忙的话,不如在山上多留些时日,好歹是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
郗真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郗真去了他居住的小院,还没到跟前,远远的,他就看见院门口一侧的墙上爬满了络石藤,深绿的老叶嫩绿的新叶渐次铺开,中间点缀着细小的白花,郁郁葱葱的,蛮横的,长满了院里院外。
这是谢离种下的络石藤,原本只在墙角,细细地一根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长成了如今的样子。
郗真站在门前犹豫了很久,才推门进去。房中的景象与他离开之时并无不同。书房的桌子上,放着谢离抄了一半的古书,小几上,收着他们没有下完的棋。床上的红帐子落在榻边,里面铺着那张没有一丝杂色的雪狼皮。
那张雪狼皮,他们在上头手脚纠缠过,耳鬓厮磨过的雪狼皮,郗真连看一眼都不敢。
这整个屋子,到处都是谢离的痕迹。生活在这个屋子里,他会梦到谢离吗?梦里的谢离是会同他纠缠,还是会找他讨命呢?
郗真站在屋子里,谢离的气息将他团团围住,他几乎忍不住颤抖起来。
外人哪里知道,这个看起来哀哀欲绝的痴情人,几乎是亲手将谢离打落山崖。他如今这幅痛苦的模样,是因为失去了心爱之人而悔恨,还是因为害死了谢离而恐惧呢?
郗真不敢在这里在待下去了,他几乎是夺门而出,狼狈的逃出了九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