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陛下?”柳怀信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关切。
“没什么……”白皎再一次闭上双眼。
她的心已经死了,好像连灵魂也一并死去了,孔朔居然没有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做些什么……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果是挑拨姐妹关系,那么他已经做到了,如果是为了让她心中进一步滋长心魔,那么他也做到了,若是为了趁机打击她的精神,好让他乘虚而入,那么刚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为什么不动手?
难道他还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和秘密……难道让她杀死宋熙还不是结束吗?
白皎浑身都在微微发抖,因为那无处发泄的怒火,对自己,还有对孔朔的憎恶。
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想求得一场胜利,摆脱失败者的身份,为什么身边的人和妖却一个个离她而去,是因为她太执着了吗?她不应该执着于推翻天柱吗?
前所未有的动摇之念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她竟然已经不再坚定了,连对胜利的渴望都从心中淡去。
此时的她心如死灰,也可以说是追悔莫及。
“要是让你用即将到来的胜利,换取你身边所有离去者的生命,你愿意吗?”孔朔以慢悠悠的语气发出了询问,态度闲适得简直像是在跟她闲聊。
白皎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很遗憾,他们现在一体共生,孔朔可以用神通看到她内心的全部想法,他也不需要等到白皎的回答,只需要他提问,然后白皎下意识地思考,他就可以得到她最真实的答案了。
所有离去者包括了她在千年前覆灭大虞时所牺牲的妖,以及后来陆续牺牲的其他妖,还包括了她的女儿白韫。
如果用胜利换取他们所有离去者的性命,毫无疑问,白皎是愿意的。
她走到现在这一步,既是主动的选择,也是被推动的选择。“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她曾经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如果给她一个回头的机会,或许她不会再走这条路,正是因为回不了头,所以她只能一直向前,哪怕依然在不断失去。
“要是用即将到来的胜利,换取你妹妹白望月一个人的命,或者你女儿一个人的命,又或者其他任何妖的性命,你愿意吗?”孔朔问道。
……不愿意。
白皎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感觉想笑。真是虚伪啊,她是个虚伪的妖。
哪怕为了他们的离去撕心裂肺,哪怕她确实已经无比痛苦了,但是对于她来说,胜利和这些她在意的人的性命居然依然是可以被放在天平上衡量的。
原来走到这一步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一直看着从未得到的,却没有看过自己已经拥有的,所以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一想到孔朔还待在她的身体里,她就感觉到浑身上下像是爬满了蛆虫,那种恶心的感觉如影随形,她甚至想要把自己的肉一块一块从身体上剜下来,似乎只有那样才可以缓解她心中对孔朔的憎恨。
“唉,你这么想,我可是有点伤心了,我有那么恶心吗?”孔朔笑道,“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呢?回宿阳?那边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白皎望向柳怀信,“我睡了多久?你有没有收到前方战报?”
“有的,陛下。”柳怀信连忙把书桌上的军情密报拿了,“陛下,您已经昏迷两天了。”
“两天?”白皎恍然一惊。
柳怀信认真汇报着前方军情:“武国军在两日前就已经攻破了宿阳城城门,现下已经镇压了全城,各国军队共损兵折将二十万余人……其实这个损失还算挺少的……毕竟这可是攻打都城的战役。”
“武国军队的火炮武器真是强大,上百门大炮齐射,可以直接把城墙给轰掉,但缺点就是不太灵活,如果不是燕军突袭对方阵地,让武国炮兵营没有办法安稳射炮,不然这个时间肯定能更短,说不定三道城墙都会被轰破……”
“姬麟呢?”白皎沉默片刻。
“没有听说。”柳怀信摇摇头。
“木成舟在何处?”柳怀信道,“对方今天上午刚联络我,说正在向宋国的方向赶过来,木成舟好像受伤不轻啊,如果不是借助树木分化的神通,恐怕他也死了。”
“活着就好……”白皎头脑有些昏沉,勉强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其实她的身体并没有受什么伤,现在虚弱是因为精神打击太大,导致五内郁结内伤加剧。
“陛下接下来作何打算呢?”柳怀信关心地看着白皎。
“我要去一趟宿阳。”白皎道。
“是为了决战吗?”柳怀信又问。
“应该是吧……”白皎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决战,她也没有信心取得胜利,甚至于就算胜利了,她杀掉了商悯,吞噬了孔朔,掌控了龙脉,她也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胜利了。
而在对方可能已经取得返魂钟的情况下,再去宿阳,其实与送死没什么差别……
她忽然间感觉到了一丝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