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泊闭了闭眼,忽略自己越发滚烫的面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些等之后……有机会再与你解释。”
怀里的人似乎也是倦了,竟然难得没有说什么,眼睫颤了颤,沉沉地一点点合拢,不过一会儿便呼吸均匀起来。
——平常倒是从不见燕纾……这般听话。
谢镜泊眼眸闪了闪,保持着轻拍的动作,一点点慢慢垂下眼。
面前人身上的红衣早已被换下,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温顺缩在他怀里,呼吸清浅。
他纤细的手腕软软垂落,缠着不知哪里来的一串瓷白珠子,皮肤下黛青血管隐约可见——与他梦中千百次描摹的分毫不差。
——师兄确实……还活着。
谢镜泊心中涨的满满的,说不上来是什么,一时只觉得酸涩又无措。
在茶馆外瞥见燕纾的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仿佛蓦然冷了下来,顷刻间又沸腾。
失而复得……原来不是劫后余生的狂喜,而是碎裂的瓷器重新拼回掌心时,连呼吸都要凝成琉璃的珍重。
他闭了闭眼,感受着怀里的人似乎还在细微地发着颤,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想要将旁边的被子扯过来,忽然感觉衣袖轻轻一颤。
谢镜泊动作一顿。
他眸色沉了沉,微微垂下眼,低声唤道:“师兄?”
怀里的人呼吸轻缓,被汗濡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并没有回应。
下一刻,却听头顶平缓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知道你没睡着,师兄。”
燕纾眼睫颤了颤,有些迟疑地睁开眼。
雪蚕丝的料子在他指节勒出淡青脉络,手指因为方才下意识的用力浮现出隐隐的青白,仿佛怕被遗弃般死死扒住仅剩的浮木。
——很明显方才一直在装睡偷偷观察着他的举动。
谢镜泊怕他手指勒久了不过血,想让他先放松些,但掰了一下却没掰动。
他蹙了蹙眉,到底放弃了动作,先一步垂下眼。
“为什么装睡?”
意识不清的人温顺的像只懵懂的幼猫,哄一哄便软乎乎地朝人翻过肚皮,柔软的不可思议。
但却不知为何,似乎又不安到了极点。
谢镜泊低低开口,尽量将语气放得极缓:“是哪里不舒服?或者哪里还疼?你这般忍着我没法帮你,师兄……”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面前的人先一步低低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
“只是……不敢睡。”
谢镜泊蹙了蹙眉。
“为什么不敢?”他轻声开口,慢慢将他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一点点拨开。
蜷缩在锦被间的人死死攥着他的袖口,连指尖都泛着病态的粉。
高热蒸得他眼尾洇开桃花色,眼皮已控制不住下坠,很明显已经困倦不堪,却仍执拗地不愿合上:“别走……”
谢镜泊愣了一下,只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会离开:“我不走。”
他顿了顿,声音又放轻了几分,带着些许微妙的语气,低低开口:“我保证,这不是梦……你就算睡醒,我也不会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