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捧着那暖玉,呆呆地愣在原地。
【师兄不是在生我的气……】
他忽然低低地开口:【他是在保护……他自己。】
自家师父眉目慈和地端坐在药炉前,不置可否地望着他。
姜衍闭了闭眼:【师兄他不相信……我是真的想要和他亲近。】
——他担心自己此时的热情不过镜花水月,担心日后自己又怪他耽误自己修行而将他疏离。
姜衍心中有些慌乱,他下意识抬头望向自家师父,却见自己师父拢着袖子,静了几秒,忽然悠悠开口。
【其实兄友弟恭的疏离平和,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平静地抬起眼:【这不是你最开始拜入我门下时所求的吗?】
姜衍一瞬默然。
是然。
相敬如宾,兄友弟恭的疏远师兄弟关系,确实没什么不好。
不会有争吵,不会有打闹,不需交心,少了很多繁琐的事情,很适合他最开始所求的心无旁骛的修行想法。
但也……不会有那一晚绚丽的灯火,和落到溪边的两盏河灯。
姜衍闭了闭眼,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我如今……不想了,师父。】
【是我从前……太过狭隘。】
他手中的药瓶一点点攥紧,声音间终于还是没忍住带出了些许颤意:【可我又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知燕纾不是在生他的气后,心中反而更加惶然了。
不是意气用事,那便是深思熟虑地,在用各种方式,无声而温和地拒绝。
姜衍倒是从不怕拒绝。
他小时能从姜家百余个孩童里脱颖而出,为了能出头,还没书案高的孩子,靠在桌腿旁日复一日地背着那枯燥的医书,终于被姜家家主亲自选中。
姜衍总能用各种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此时他却也真的有些……无计可施了。
氤氲的药香从旁边灶台上的药壶就爱你传来,自家师父拿着纱布,小心翼翼将药壶举起,忽然随意般开口。
【宿泱的心很软的。】
【他可以喜欢很多人,但也有可能一个人也不信。】
姜衍愣了一下,看着自家师父将那药渣小心滤过,又熟练地撒上一把白糖:【你得找到一个……真正让他放下心防的方式,让他拒绝不了你。】
他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将那碗汤药递到姜衍手中。
姜衍下意识低下头。
手中的药碗触手温热,白碗边画有描红,漆黑的药汁与雪白的瓷碗相映成趣。
但依旧难掩其苦涩的药味。
姜衍神情一点点静了下来,似乎蓦然想到了什么。
他忽然轻声开口:【师父,师兄的身体情况……您能详细地跟我说说吗?】
面前的弟子抬起头,微红的眼眶间一派平和:【我想要……多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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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纾最近简直头疼不已。
原本上次练武场事件过后,姜衍有好几天没来找他。
他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以为姜衍终于要放弃,没想到这个念头出来的第二天,便在学堂上看到了那人。